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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道又下了一場大雪,紛紛揚揚。
正月十五都已經過去了,這一場春雪倒不算是罕見,只是這一次的雪不像是往日北地如同風沙一樣的朔雪,打在臉上都疼的厲害,反倒像是江南道的雪,鵝毛一樣落下來。
一輛罩著灰色油布的馬車清晨就駛出了城,朝著東面兒的方向行去。
駕車的是個年紀很大的老人。
他穿著厚實的棉襖,看著外面這開闊的景緻,不由得長撥出一口氣來,雖然說遠不能夠和天京城時候的生活相提並論,但是在天京城呆了那麼久,現在總也有種暢快的感覺,沒法子用言語說出來。
車廂裡面傳出一道咳嗽聲音,老車伕將馬車速度放慢,笑著問道:
“老爺,咱們要去哪裡?”
“是去東海?還是說要順路去江南道?要不乾脆去塞北好了,老爺你總說,江南的風景,塞北的霜雪,是哪裡都比不了的,這一次離開了京城,可是要去去那些往日沒有去過的地方?”
車廂中,周楓月笑道:
“你倒是還記得。”
老車伕笑一聲,甩動馬鞭,道:
“哪裡能夠忘記?老爺你原來常常說,我也就一直都想著,想著什麼時候能夠離開天京城,只是這一等,就又等了二十多年,連頭髮都白了。”
“雖然到了這個年紀已經沒有多少歲數好活,可是也還是想著能不能像是老爺你說的哪樣,到處都走走,也都看看,見識見識這天下,就是哪一天死在了路上,也是好的,總比死在床上好。”
周楓月忍不住笑道:“你有這樣的念頭很好。”
“這些年來一直給我做門房車伕,太屈才了。”
車伕笑道:“這不是常常在老爺身邊,耳濡目染才有現在嗎?”
“若是沒有跟著老爺,我恐怕連口飯都吃不飽。”
正說著,馬車突然瞥見道路前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因為才下了雪,四處一片白茫茫的,老車伕的年紀也大了,風捲起雪花來,視野裡什麼都看不清楚,再一看,才看到了前面道路上站著一個筆直消瘦的身影,像是塊石頭。
人,是一個人!
車伕下意識死死拉住了馬韁。
拉車的兩匹馬長嘶出聲,好不容易停住了腳步,鼻子裡噴出白氣來,因為路面下雪打滑,馬兒一直到快要撞上了那個人的時候才停下來,那人見到馬車撞過來,竟也一動不動,令車伕出了好大一身冷汗。
一股風吹得那人黑色的衣服擺動,衣服的下襬翻動著捲進雪花裡面去,帶一股迫人的寒意,車伕長鬆了口氣,看到那個中年人左手的袖口也隨著那冷風朝著後面翻卷,空空蕩蕩的,又是一楞。
是個斷掉手臂的人。
可旋即他就看到那斷了一臂的人抬起頭來,一張消瘦枯槁的面容,一雙漆黑色的眼睛,令人心底裡生寒,朝著這邊走過來。
車伕心中狠狠地一突,猛地自腰間拔出刀來,可才握住刀柄,那人的手掌就將自己的手連帶著拔出一寸的刀一齊壓進刀鞘裡面去。
卻是已經站在了一旁。
老車伕鬚髮怒張,背後車廂中傳出疲憊坦然的聲音:
“退開吧,老松……”
過去五十年,從年少的青松變成了周楓月口中老松的車伕不動半分,斷臂書生霍然抬手點住了老車伕穴道,內氣流轉之際,不過只有七品功夫在身的老人毫無半點反抗之力,昏迷過去。
斷臂書生右臂抱住了老人,將他平坦著放在了馬背上。
隨手一指斬開了駿馬身上的繩索,拉車的馬都是老車伕一直在照料著,馬性通靈,當下帶著背上的老人沿著官道奔跑出去,車伕身上留下一道內氣,不斷流轉,將周圍激盪起來的雪花消融。
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只剩下了灰黑色的馬車車廂孤零零留在這裡。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來人才踏步上了馬車。
馬車車廂裡面,周楓月仍舊如同往日在天京城中一般,穿一身灰色長袍,手中握著一卷書,看完了這一頁,才抬起頭來,看著出現在自己前面的斷臂書生,臉上沒有半點意外的深色,道:
“你來了……倪天行。”
倪天行深深看了一眼周楓月,道:
“我本來以為你會一直留在天京城中,哪怕是得罪了世家,不得已丟去了官位,但是皇帝必然會保你,你仍然可以呆在朱雀街,那樣的話,我要殺你,需要費些功夫,也或許我會死在那裡,但是你居然離開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