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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城的城門處,穿著遠比其餘郡城鐵衛更上乘鎧甲的城衛守在城門外,檢查每一人的過關通文,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入內外出都極為嚴苛,人流像是一條長蛇,慢慢往前挪移,驗過了留影,才得以一覽皇城氣象。
城門旁邊桌子上,趙舒端著一杯茶,有些百無聊賴打了個哈欠。
穿在身上的一身官服,被棉衣撐得有些漲,桌子上放著一壺茶,看著百姓進出,身為城門令,他可算得上是這座雄城裡面最閒的官,也沒有甚麼前途,送給幾位大人的心意如同扔進了河裡,連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也不抱什麼希望。
一日一日,不都這樣過來的唄?
這天京城裡隨便揪出幾個人來一半都有品級,另一半五個人裡有三個和某某大人沾親帶故,貴人扎堆,百姓可不就得要縮著脖子做人?城門令雖然沒有甚麼實權,好歹也穿了一身官服,清閒,還能拿一筆不算差的俸祿。
不過說實在的,京城裡,就算是五品的官員都得要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要撞到刀口上,惹來一大堆的麻煩。
正如往日一般胡思亂想著,趙舒不知怎得,心裡面突然一陣心悸,就像是有人伸出手來一下抓住了心臟,喝了口茶,左右去看,又看不到什麼異樣,百姓還是安安靜靜往前走,城門衛士也一樣模樣。
伸手揉了揉心口,趙舒正嘀咕著是不是年關將近有些想得太多了?突然聽得了一道炸雷般的吱呀聲音,然後低沉聲音綿綿不絕響起,下意識抬起頭來,看到主城門旁邊關著的副門突然慢慢從裡面開啟來。
趙舒嘴裡茶水直接噴出去,一雙眼睛險些瞪出來。
這平日裡百姓士族來來去去,都只從主城出來進去,這些年裡副門開啟就那麼寥寥幾次,便是前些年皇長孫出遊回京,也都是提前張貼告示告知了百姓,然後從主幹道上回京。
然後就看到了一行十數騎從副門裡奔出來。
盡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坐騎,馬蹄翻落,鬃毛抖動如雲,山崩也似地奔了出去,為首的是個儒雅端莊的中年男子,馬鞍的一側掛著一柄劍,此刻劍眉微抬,卻有了一股沙場烈烈大風的氣勢。
…………
李長興已吃下了第三碗麵,兩碗肉餛飩。
此刻將酸湯餛飩裡倒了一大勺紅豔豔的油潑辣子,麵條也倒入其中,一口咬下去,薄薄的麵皮咬破,餛鈍的肉餡一下就湧出來,混合在原本的酸湯裡,混著地道的辣油,香,辣,鮮。
前面碟子裡是一碟蝦油小菜,花生拿著辣子炒熟,最是下飯。
離武拈鬚,看著狼吞虎嚥的李長興,看向王安風,取笑道:
“這小子怎麼比你小時候還能吃?”
王安風有些頭痛,答道:
“能吃是福。”
“反正又餓不著他,不信他能把他父親,祖父都吃窮了。”
離武大笑不止,李長興只狂翻白眼。
掌櫃的看在少年那一口純正官話的份兒上,難得發了次熱心腸,端著茶壺湊上前去,搭話道:“幾位客人,是走江湖的?”王安風點了點頭,補充道:“是要把這孩子帶回家裡,交給他父母,也算不上是真跑江湖的。”
掌櫃點了點頭,心道一句果然,這樣純正官話,可不是那樣跑江湖的人能說出來的,京城米價貴,地價更貴,寸土寸金,居大不易,大多江湖人可沒有那本事在貴人扎堆兒的地界兒弄個住處。
就有了住處,江湖人的身份也不好弄京城的戶籍。
當下右手端著個紫砂泥茶壺,對著壺嘴喝了口熱茶,咕噥道:
“這便是了,正經人家的,哪個會扔下家裡爹孃,出去做那犯法違例,提著腦袋爭兇鬥狠的江湖人啊,前幾日聽說又有江湖上的武夫在比什麼武,結果就一個成了名的。”
“就傳說武夫能有這樣那樣的手段,可那哪裡是普通人的?”
“能夠一腳踢斷了合抱粗木頭的能有幾個?大部分人最後回來,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有的直接沒回來,得,你說他們圖啥?這不胡來嘛……”
王安風只是笑著說是,那邊李長興突然抬起頭來,悶聲道:
“為一句快意!”
那掌櫃的沒想到他會這樣突然插嘴,方才還說得喋喋不休,給打斷了之後臉上就有些尷尬,又說了幾句就起身離開,嘴裡嘀嘀咕咕,心裡面暗罵兩聲這甚麼腦子有包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早晚是要吃虧。
又想著能教出這種人來的,指不定就是那些不要命的江湖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