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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騎兵再一次如水一般退了下去,扔下了大片的人和馬的屍首,有北疆的,也有秦的,風吹過倒插在地面上的刀劍,發出低微的鳴嘯聲音,蘊含著濃重的肅殺之意。
這是戰場的奏樂。
百里封站在地上,看著遠處如同潮水退去的北疆鐵騎,稍微鬆了口氣,這個時候才發現有些乏力,就連手上的刀都快要握不穩當了,稍微一動,身上的傷口就傳來一陣陣刺痛。
他原本是騎將,坐騎早已經在第三次衝殺的時候被砍斷了馬腿,他自己滾落在地上,最後戰鬥到連精鋼打製的陌刀都被人從中間砍斷了刀柄,刀鋒上更是坑坑窪窪,沒有辦法用,只能夠用腰刀和橫刀廝殺。
這一段時間,他已經忘記了用壞了多少把刀。
百里封伸手在鎧甲幾個機關處按了按,那滿是戰創的重甲在咔擦聲中,分解墜下,全部都砸在血泥地裡,百里封覺得血脈賁張地難受,伸手將鎧甲裡面的裡衣也撕扯開,露出精壯的上身。
扶著自己的膝蓋,慢慢在滿是屍體的戰場上坐下來,靠在一匹戰馬的屍體上,看著遠處的夕陽,秦軍在這裡尋找傷者,將還活著的同袍救回去醫治,也有流著眼淚給生死兄弟補上一刀,讓他們痛快離開的。
戰場。
百里封從腰間摸了摸,水囊已經被剛剛的箭雨割破了,裡面偷偷藏著的烈酒也都流淌乾淨,百里封咬牙切齒咒罵了好一會兒,拿起破了的水囊,高高舉起,張開嘴,接下最後幾滴酒。
那因為迎著火箭衝鋒而燻得黧黑的面龐一陣扭曲,呸地吐了口口水,站起來,朝著天空豎起中指,大聲罵道:
“真他孃的連口酒水都喝不著啊!”
“天人?!彼其娘之,彼其娘之啊混蛋……”
正朝著遠處怒罵著,突然一個水囊砸在了百里封的身上,他低下頭,一股子烈酒的味道撲面而來,先是愕然,再有就是欣喜,仰起脖子大口灌下了一口烈酒,大呼爽快,胡亂擦了擦嘴角,大聲笑道:
“兄弟,謝你的酒……”
“不過你居然能藏得好這麼烈的酒?厲害,不怕軍法官嗎?”
“嘿,上一次可是結結實實抽了我三十鞭子,還扣了五顆人口的軍功。”
鎧甲甲頁摩擦的聲音,一個人坐在他身後靠著的健馬屍體上,兩條長腿架起來,鎧甲並不是中原的式樣,那腿似乎也太修長了些,百里封愣了一下,耳邊有清脆的聲音在說話:
“在我們車師國,勇士用烈酒來刺激血脈,歡送戰友的離去,我想雖然大秦例律中有大秦境內,依據秦法的規定,可是我等畢竟是以盟友的身份來到這裡,總不至於,連這點小矛盾都要揪著不放吧?”
百里封的身子僵住了。
他剛剛能夠站在地上,雙持戰刀和騎兵奮勇廝殺,他的勇武,即便是身為仇敵的北疆騎兵都要為之嘆服,他手中陌刀甩出去,將一名持弓的天人貫穿,他毫無畏懼,但是現在他突然感覺到了害怕。
心臟幾乎是在顫抖,他不敢回頭。
背後的女子輕聲道:
“你剛剛,在你的水囊裡喝到的酒,是什麼味道?”
百里封下意識回答:“沙子,還有鐵鏽的味道。”
拓跋月輕輕笑出來,道:
“真是傻……那分明是血的味道。”
她抬起頭,懷裡抱著頭盔,看著那遼闊的戰場,呢喃道:
“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這一場戰爭,對手太強了,我們能贏嗎?”
“自然!”
百里封的回答沒有半點遲疑。
拓跋月失笑,雙手撐在戰馬屍體的背上,看著天空,道:
“可是連你們的邊關都已經失守了,我們來的時候,聽說北疆的騎兵將你們建造起來的城牆全部都鑿穿了,那連綿的高大城牆,現在已經變成了廢墟和黃土。”
“誰說的?”
“什麼?”
“我們的城牆還在。”
拓跋月愕然,她看到百里封搖了搖頭,百里封站起來,他指著前面的戰場,指著一把一把落在地上,倒插在屍體上,被死死握在手中的秦劍,指著那些穿著黑色鎧甲倒在地上的秦將,風吹過劍的縫隙,百里封神色肅穆,道:
“那,不正是我等的城牆嗎?!”
“以此身,以此武,以此劍。”
“我大秦在此地長存,我等的劍和血,就是大秦真正的長城。”
“只要此身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