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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疆域廣大,若是隻以雙腳行走,就是走上一輩子,三輩子,都走不下來,只說前朝,曾有一位名徐霞客的高人立志行走天下,也只是走下了一半,就不得不在路上抱憾而終。
留下的遺言是本欲看盡天下山水,卻只能來世在觀,最大的遺憾,便是其離著不過一百里路,就是大周朝最大的湖泊,雖說是湖,可綿延千里,波濤壯闊,氣象廣大,因在內陸,卻又與汪洋不同。
在大秦邊疆雷郡,駐紮著十八路鐵騎之一,防禦森嚴,外面的連一隻鳥都不要想飛進來,再往裡走一個郡,就是那座大湖。
物產豐饒,風平浪靜,不知道養活了多少的百姓。
這時候明明已經到了臘月時節,北方飄雪極大,可這地處南部,一整座大湖連冰都沒有結,只是雖然不曾結冰,也是異常地寒冷。
那寒氣就跟水裡的水蛇一樣,往人的骨頭縫裡去鑽,穿得再厚也沒甚麼用處,擋不住多少寒氣,再加上靠水,溼氣也重,百姓到了四五十歲,膝蓋就會出了毛病,十有八九都逃不離。
老呂坐在船板上。
他是個船伕,起碼現在是個船伕,當年倒也出去闖蕩過,現在老了,就靠水吃水,一雙眼睛沒甚麼神采,就只是看著前面晃動的水波,怔怔然地走神,若說在考慮些什麼,倒也不是,就只是胡思亂想。
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去。
天有些寒,他又緊了緊衣服,腦子裡漫無邊際想著,一直都說南邊暖和北邊兒冷,這南邊兒都這麼難熬了,北方的冬天,不得要凍死個人?
當年可惜了,沒能繼續往北邊去,要不然還能看看北邊的風光。
現在已經快要年節了。
這些天他很是賺了些錢,只是看今天這樣子,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到了家,這生意的旺季也已經過去了,他撥出一口白氣,振奮精神,準備今日早些歸家,喝兩口熱酒,也算是暖暖身子,小小地奢侈一把。
就在這個時候,船頭微微動了一下。
老呂已經在這裡擺渡許久,自然知道這是有人上了船,心裡有些輕鬆下來,想著今兒個不但能夠喝些酒,還能買些下酒菜,一骨碌鑽出了船艙,看到船艙站著一個有些老邁的男人。
滿頭白髮,肩膀卻很是寬闊,看上去比起年輕人還要魁梧兩分,轉頭看向他,那眉目極為剛正,有些熟悉,衝他點了點頭,道:
“船家,渡船。”
“好嘞。”
聽到有生意上門,船伕老呂沒有多說什麼話,利索地把船上的繩索解開,拉到船板上,摞在一起,然後取了個竹竿。
雙手握緊,卯足了氣力在岸上一點,這船便如同一枚落葉般,輕飄飄蕩出了老遠,在水面上拉出了許多漣漪。
船一入水,老呂鬆口氣,搭話道:
“客人是要到哪兒?”
“去對岸?還是下面幾個渡口?”
“老漢我氣力不夠啦,若是再遠些,實在是過不去……”
老者沉默了下,道:
“煩勞船家往三川峽的方向去就是了……”
“三川峽?”
老呂心裡面一驚,看向老者寬闊的背影,道:
“敢問老哥貴姓……”
老人看他一眼,緩聲道:
“離。”
“別離的離。”
老呂在腦子裡轉了下,未曾在熟悉的名字裡找到這個姓氏,離姓在大秦朝下比較罕見了,他也只在年輕的時候聽到過一位,後來老了,也就只又見過那麼幾個。
姓離的老者主動問道:
“怎麼了,船家?”
“三川峽,去不得嗎?”
老呂回了神,笑道:“若是其他地方可能去不得,可這三川峽老頭子我常常過去,地方熟得很,不過客人,這三川峽現在可不叫這名字了,現在叫死人峽。”
“死人峽?”
那老者重複了一聲,道:
“這又是為何?”
老呂搖了搖頭,一邊撐船,一邊道:
“死的人太多了。”
“當年把湖水都染紅了,就叫死人峽了,那個時候我們大秦朝周邊幾個郡都在南蠻子弄出來的鮮卑國下面,他們倒是自稱為燕。”
“每年都有秦人給打死,扔到湖裡面。”
“這湖水就那麼紅了。”
離姓老人沉默了下,道:
“當年我來這裡的時候,可不叫死人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