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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風的身子有些發僵。

就彷彿重新回到了還沒有練武的時候,呆呆站在原地。

就連自己的呼吸聲音都下意識地放緩,而感知卻放到了最大的程度,就連微風吹過遠處枯枝發出的輕響都清晰地捕捉。

那聲音並不是他的錯覺。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王安風的眼神動了一下,方才感知中壓抑的世界在瞬間變得鮮活起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轉過身來,然後幾個大步走到了門前。

抬起手,搭在了木門上。

頓了一頓,隨即用出了他此時全部的氣力一般,用力拉開了木門,這門早就已經用了許久,喀拉拉一聲響,險些給他直接拉了下來,震落了許多灰塵,灑在他身上青衫。

王安風瞪大眼睛,看著在床鋪上打盹的老者。

那老人似乎也被他開門的動靜給嚇了一大跳,睡夢中也狠狠地打了個抖。

睜開眼睛,扭頭看向五官已經長開的少年,那少年站在門口,抖落的灰塵在逆光當中發著微光,一襲青衫的剪影,逆光而來,彷彿夢境一般。

離棄道的眸子恍惚了一下。

事實上王安風的五官和他父親並不是極為相似,他的眉眼更像他的母親,整體看上去,比起當年那崢嶸的書生,要更為柔和兩分,可是看到那逆光而來的一襲青衫,離棄道還是剋制不住猛然升起的回憶。

當年尚且還算年輕,十里桃林,曲水流觴,他有些微醺,靠坐桃樹幹上,一手拈著酒盞,同樣有一襲青衫立在他身前,衝他微笑。

逆光當中,那書生張開嘴,低語的聲音揉碎在記憶當中,已經變得模糊。

“離伯!”

“你回來了?!”

王安風在呆滯了數息之後,一步跨出,直接從門口掠到了床邊兒,衣袂翻飛,嘩啦啦的作響,他站到了床邊,看著那記憶中一般無二的老者,卻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

離棄道回過神來。

看著王安風,王安風靠近了些,他也就看到了少年的眉目,並不是他記憶當中的崢嶸書生,才又記起,那個一輩子金戈鐵馬的書生已經撒手人寰,自己親眼看著那傢伙閉了眼。

心裡有些空落。

隨即又升起重逢的喜悅和寬慰,將這些不比少年輕微半分的情緒壓下,老者只是抬手,重重在王安風的頭上揉了揉,咧嘴笑道:

“是啊,回來了……”

“看看你這小傢伙三年來怎麼樣了。”

王安風也只是笑,離棄道雙手抓著少年的肩膀,將他往後面推了推,上下打量著他的眉目,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道:

“看樣子沒養得差了。”

“不錯!”

王安風咧嘴笑著,手掌緊緊抓著離棄道的衣襬。

離棄道的迴歸是個意外之喜。

沒有幾天就是年節,不管是王安風,還是王弘義,都完全沒有料到這位離開大涼村三年之久的老者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

王弘義心中歡喜,殺豬的效率都上漲了三成,口中叫著,若不是生下的是個兒子,今日肯定要把埋在樹下的女兒紅挖出來,好好醉上一場才行。

這話換來了離棄道一個白眼。

也就是沒有女兒的才敢這麼說,要是真的家裡有女兒,那罈子女兒紅誰敢動一下念頭,王屠夫估計能把那把殺豬刀耍出花兒來,誰敢過來就給誰來上一刀。

王弘義也只好撓著頭裝傻乾笑,道:

“這哪兒能啊是不是。”

離棄道嘿得笑一聲,懶得搭理這個口是心非的屠夫。

王屠夫送給王安風的豬五花只撐了不到半天時間,就被王安風收拾成了一桌的飯菜,擺得滿滿當當,等離棄道坐好了,然後才反身回了屋子,把自己給離棄道準備的酒從少林寺中取出來。

這還是當時在扶風不老閣山下酒肆打的,刀斬六品長老之後,他化名刀狂,提酒拍馬,揚長而去。

只是當時候很得意的‘斬首洗刀三千里’這名字,在面對離棄道的時候,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想了想,那個戰意盈沸時候起的名字,果然還是不要說比較好,王安風隱藏起了那一行兇險的地方,只是將這酒的來歷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

離棄道拍開酒罈的封泥,閉著眼睛聞了聞酒香,然後就不屑地砸了砸嘴,嘿然笑道:

“就是尋常的路邊兒濁酒,一股子泥土味。”

“還以為你給老頭子準備了什麼好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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