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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這份密報灼熱燙手,不願去碰。
此地是扶風郡靜室之中,可是他腦海中想到的卻是當年自己踏出太極宮時看到的風景,落日西沉,天穹上血一般的顏色,混雜在黑壓壓的雲霧中,讓人幾乎要難以呼吸,鎧甲下衣物早已溼透。
此時重新回憶起來,太上皇溫言勸酒時候,瞳中只有一片的冷意。
他當年以為,群臣當年以為,太上皇獨愛長子。
可近些年來,宇文則卻能夠逐漸看得明白,太上皇是偏愛長子的父親,也是蓄養大秦國力的勇烈帝王,當這二者合一的時候,大秦永遠,也遠遠要在個人的感情之上。
當太子已經死去的時候,他下手除去原先太子羽翼,而今大秦威脅的時候,絕不會比當年封賞時的爽快有一絲半點的遲疑。
也正因為此,這十數年間,大秦太上皇主動放權,日日醉酒享樂,沉溺於婦人胸懷之中,讓天下人都淡忘了這位也曾是以一己之力,叱吒天下,對抗諸國的秦皇。
他卻忘不掉當年高坐龍椅者的模樣。
或者因為為了大秦,他不得不忘掉自己長子的死亡,不得不忘掉二子的行為,不得不親手為二子剪除荊棘,揹負惡名,心中有所痛苦愧疚,所以對於長子留下的孩子,寵愛到了極致。
而對於殺害長子的真正凶手,心中必然已經恨到了極致。
想到去年那闖上扶風百層樓的年輕男子,宇文則神色沉鬱許久。
隨即睜開雙眼,自桌上提筆蘸墨。
天京城中。
長公主府上的家將定松藉以腰牌,入了太極宮中,腳步加快,一路上目不斜視,直往望雲亭的方向走去。
望雲亭在太極宮咸池殿和淑景殿之旁,在三座湖水之中,風景秀麗,太上皇這數年來,常常喜歡在此亭中奏樂賞景,不時邀長公主李婉順同遊。
偶有一次定松伴在左右的時候,露了一手邊塞學得的粗狂琵琶手法,太上皇頗為喜歡,常常傳喚他來同奏。
還沒能夠走過去,就聽到了琵琶奏樂的聲音,正巧奏到了第二闕中段,殿前演武那一小節,和往日裡程序相同,並無半點差錯,定松心中微松。
此番未曾遲了。
喘勻了氣息,整理衣襟,放慢腳步,朝著望雲亭行去。
江南道十一郡,皆為繁華所在。
而自廣武郡出,往南而行兩百餘里,就能夠見到丹陽郡的關城,沿路風光,雖然大多都只是頗荒涼的地界,卻已經能夠漸漸看得到南北不同之處。
只說路途所見山川,就要比起大秦北方秀麗許多,可蒼茫浩大卻又不如,遠望過去隱隱罩著一層新綠,尉遲傑笑談道這景緻,讓人無端想起對鏡梳妝的女兒家。
林巧芙卻極認真得說哪裡有女兒家一頭綠髮,不知讓尉遲傑想到了什麼事情,忍不住就大笑出聲,險些從馬背上跌墜下來。
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擦著眼淚,笑道幸是男女不同一而論,否則在那郡城京城裡面,不知多少女子頭上皆是一片綠,映著都不見冬日,不見霜雪,倒是真的四季如春。
林巧芙根本不明白他說的究竟是個什麼話,卻不願在這日漸相熟的紈絝子弟面前露了怯,認真道:
“大多女子?男女同一而論?”
“莫不是那些大城裡許多男子的頭髮是綠的?”
“原來如此!”
小姑娘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說法!”
尉遲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卻看到林巧芙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就又大笑出聲,雙手捂著肚皮,邊笑便討饒喊肚疼,搖搖晃晃,真要從馬背上跌墜下來。
這道上不只有他們在,有同往江南道的商戶書生,聞言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卻不解釋,讓林巧芙越發不解。
拉了拉呂白萍的衣襬,呂白萍無奈,俯身下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小姑娘的面頰便化作肉眼可見的一片通紅,指著尉遲傑,你你你了許久,說話也結結巴巴。
王安風收回目光,嘴角帶著淺笑。
劍道聖地的藏經閣,大抵是不會有這些市井調侃在的罷。
再往前面可見三山挺秀,自主道上分出山路,蜿蜒向上,隱有曲徑通幽的意境,名為三山閣,山前站著一名青年男子,一身素淨衣物,竹杖芒鞋,彷彿踏春文士。
周圍有書生讚歎其風姿如松。
那青年向前一步,手中竹杖輕抬起。
右手五指白皙,輕輕握在了竹杖的一端,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