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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局勢已經頗為明朗。
祝建安略有恍惚地看著旁邊少年。
若非是他,今日自己算是徹底栽了跟頭,夏長青非但能夠脫身而出,將自己給摘出去,還能夠順勢往他身上潑一盆髒水,令大秦和江湖的關係變得更為惡劣,堪稱是一石三鳥。
就算是現在,關於之前滅門一事,刑部和他孰對孰錯,在旁人眼中,仍舊還是各持一詞,沒能水落石出,他一口咬定了那數人乃是數年前叛徒,滅門一事與丹楓谷,與他本人無關,而王安風則是證明了那些傷痕可以偽造。
究竟如何,須得要去天下第一莊中,去找那位在江湖朝廷都有莫大聲望的前輩仲裁。
祝建安當下只覺得這許多事情繁雜,強行壓下,側身看著眼前少年,看著那面目之上的稚嫩被方才行為的慎密沉著而掩蓋,他心中突然覺得自己已經不算年輕,江湖之上新生代已逐漸開始在各種事情中展露自己的鋒芒。
如同薛家十三。
如同此間少年。
一代新人換舊人。
新的江湖逐漸掀開了帷幕,雖然還尚未完全展開,已經彌足精彩。
便在心有感慨之時,他突然察覺些微不對,眉頭微皺。
夏長青今日施展出許多手段,其目的也只是為了引導旁觀者心緒,將自己從這事情中摘出去。
可他本就沒有理由過來。
就算是大秦將這些人擒獲,可只能礙於其身上叛逃門派的痕跡,一時無法向丹楓谷發難,那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或者說,滅門之案本身便沒有絲毫的理由,那被害一家不過是尋常百姓,三代之中,也只是老人的大兒子有些莊稼把式,充其量對付兩個混混青皮,遠不能算是武者。
這樣的家庭,本不可能和江湖中人有什麼牽扯。
心中疑惑越發明顯,祝建安視線落在了那面色蒼白的男子身上,看到他此時面上竟然仍有三分閒散之意,似乎對於自己斷臂重傷,並不十分在意,夏長青在注意到他視線的時候,突然抬起頭來,嘴角微咧,報之一笑。
祝建安突然察覺自己心中微有寒意。
耳畔突然傳來的急促的馬蹄聲音。
遠處被阻隔在此事之外的百姓中傳來吵鬧聲音,突有戰馬長嘯,一匹棕色駿馬從人群之後躍起,馬上騎者顯然身懷武功,令那戰馬橫越數十丈距離,穩穩地落在了祝建安不遠處。
其上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戰將,懷中抱著個渾身血跡的十四歲少年,一手拉韁,一手貼在了那少年背上,以渾厚真氣為其續命。
穩住戰馬,便以渾厚內力開口發聲,高聲喝道:
“法家米興發何在……”
聲音尚未落下,那被祝建安以職權召回的五名高手之一已急如狂風般衝上前去,面色已經慘白,那少年看著了他的面目,面上浮現一絲殷紅。
他本已經虛弱至極,可此時竟能抬起手來,抓住了這位高手的袖口。
雙目淌下淚水來,顫顫巍巍道:
“三叔……完了……全完了……”
“家,沒了……”
米興發身子一晃。
修為強橫如他,突然聽到了這樣的噩耗,竟然感覺自己視野有些發黑,險些摔倒在地。
那少年傷勢極重,能夠逃出來,還是要依賴兇手故意放他出來,此時看到了家族之中第一高手,幾乎按捺不住心中驚怖心痛,一連數句,辭不達意,正在此時,其身形驟然僵硬。
米興發和那將軍神色微變,便看到了這少年在眉心處亮起了血點,看到了那些血點彼此連攜,形成了天穹北方七宿的圖案,這生地機靈的少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面現驚怖畏懼之色,手掌抓住這位法家高手袖口,嘴唇顫抖,道:
“三,三叔……我,我害怕……我怕……”
“我不想死……”
米興發握著這位子侄手掌,瘋了一般貫入內力,面上擠出來了勉強的微笑,寬慰道:
“勿要害怕,三叔在,沒事……”
氣血逆行,經脈脹裂,那少年在他面前身軀崩裂。
粘稠的鮮血直接撲灑了米興發一身,空氣當中,隱約有猛虎長嘯,經久不絕。
米興發身形驟然僵硬,面上笑意尚未散去,眼前最後血親便以最為痛苦的方式死在他面前,縱然是他已經臻至六品修為,算是個高手,也心境瞬間崩塌。
武者有開山之力,但是很多情況下,並不比普通人更堅硬。
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