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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風郡城,城南宅邸。
氣氛之中一片清幽,定松盤坐在了前室,以打坐的方式休息,戰刀未曾入鞘,橫在膝上,而那女子則在主屋中休息,雙目微闔,鼻翼上滲出薄汗,顯然睡得並不安穩,過去的記憶在某種情緒的引動之下,逐漸鮮明,在此時重現。
是火焰,是刀兵。
是烈烈殺心。
熊熊燃燒的火把之下,照亮了威武的宮門,照亮了一張張猙獰而恐懼的面龐,他們手中的玄色兵刃散發著冷然清幽的寒光,散發著難以忽略的殺氣,照亮了仰脖狂飲,周身雷霆怒走的隴西豪俠。
亦照亮了其身旁那張乾淨的面龐。
不穿官服,不穿鎧甲。
重重包圍之下,依舊一身乾淨的藍色儒衫,即便是刀兵之中,看起來依舊乾淨澄澈,一身儒雅。
這是被她稱為夫子,被她稱為老師的人。
這是看到她會手忙腳亂,從身上各處摸出糖果逗她開心的半大少年。
卻手持斬龍匕,推開了前方玄武衛,疾步而行,身後有高呼聲響起,讓他停手,前方自己的父親,當時的太子衝著他怒目而視,冷然喝道。
“汝敢弒君!”
“有何不敢!”
當年不過十七歲的少年未曾有絲毫的畏懼,將手中匕首直接捅入了父親的心臟,鮮血湧出,在金色的龍袍上沾染出了黑色的印痕。
她當時便在一旁,看得到那雙原本溫潤的眸子已經發生了變換。
決絕而直接。
握著匕首微微一轉,退後一步,將手中匕首扔在地上,哐啷作響,周圍正在廝殺計程車卒在此時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不敢置信地看著此間少年,天地死寂,唯看得到那藍衫少年,半大夫子朝著跌倒在地的龍袍男子拱手行禮,神色平靜,道。
“請殿下先行一步。”
“微臣隨後便來。”
“你……”
天地間有無形龍吟聲音響起,淒厲狂怒,舞於長空,就連那無數火把匯聚起來的火光也黯淡了下去,在她被嚇傻了的目光之中,彷彿有泣血長龍,嘶吼著撲入了眼前十七八歲的少年身軀當中。
溫潤的眸子逐漸散去了原本的光輝。
雙鬢漸漸斑白,似乎在瞬間便已經到了瀕死殘存的年紀。
可其脊背依舊筆直,面目依舊平靜。
轉身,拱手,朝著她二叔深深行禮。
“微臣,領罪。”
“啊!”
李婉順再度從噩夢之中驚醒,雙眸之中滿是慌亂之色,猛地坐起身來,呼吸急促,當看到了極具扶風風格的裝飾,方才回過神來,明白自己現在已不在天京當中,更不是在十數年前的皇宮當中。
眼前自然沒有什麼雷霆轟鳴。
更不曾有那張看起來乾淨坦然,卻眉目鋒銳如劍的面龐。
回想起當時光景,雖是涼薄之夜,但是身上衣衫竟然已經沾溼,心臟加速跳動,睡意不覺已經全消,女子坐在床上,定了定神,走下床來,穿著一身月白色綢子裡衣,黑髮披散,垂在背後,
面龐單看一半,是如同瑤池仙子般柔美的絕色,而另一半輪廓柔和,卻覆蓋了張淺色描金面具,露出的瞳孔並非是黑色,而是如同翡翠美玉般的色澤。
女子坐在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縱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近乎二十年,可每每午夜夢迴,總會心中驚悸,難以自抑。
誰能想到,日漸受寵,年後便將傳位登基的太子,竟會被人在祭月之後,在赴皇宮家宴之前,當場刺殺。
當年局勢,就此而乾坤顛倒。
究其根本,卻只是因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女子雙手手指環抱茶盞,涼意透過細膩的瓷杯,幾乎入骨,腦海當中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了宇文青竹所說的那位扶風藏書守。
身著藍衣。
眉目並非十成俊秀,卻很是乾淨。
最重要的一點,姓氏為王,一念安風。
是您的兒子嗎?
王夫子。
牙齒咬在唇上,滲出了些許鮮血,順著面龐下滑,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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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城中·皇宮。
御書房之中,大秦帝國的皇帝陛下仍舊在翻閱著奏摺,近來中秋,除去與民同慶之外,皇家還要準備著祭祀月的大典,需要忙活的事情不少。
還好他當年算是馬背上出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