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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令看著上首的縣尉。

他穿著尋常巡捕所穿的朱衣,腰間跨著大秦橫刀。

他右手五指握在了橫刀刀柄之上,只是緩緩律動了下。

屋內便有寒意升騰。

他素來是個剋制的人,即便是對於犯下案子的犯人,也不會以惡言相對。

他只是個人,他清楚地知道這一點,而懲處他們,應當是由刑律本身來執行,而不是‘自己’,不是自己憑藉自身的情緒和怒氣。

大秦以嚴刑峻法稱量天下,權柄之盛,天下難當,執法之人務必時時謹記,自己仍舊只是個人,只是和那堂下受審之人一般無二的大秦百姓,否則就極為容易被迷惑了心智,走入邪道。

他一直如此惕醒自己。

可在這個時候,他看著眼前這大腹便便的縣尉,一直以來對於自己心境的約束竟然有了點崩碎的痕跡。

他握著刀柄,幾乎想要如同當年年少時候,伴隨夫子一同行走天下歷練那般,抽出腰間橫刀,劈頭蓋臉給那肥豬來上一刀,打得那頭肥豬趴在地上抱頭認錯,打得他再不能肆意橫行,方才能夠抒發心胸中鬱郁之氣。

那縣尉見嚴令一直未曾開口,眉頭微微皺起,端著架勢復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下茶盞熱氣,慢條斯理地道:

“若是無事,兩位還是請回吧。”

“本官,公務繁忙,實是沒有什麼精力奉陪二位……”

言罷抬手飲茶,神態動作,頗似有兩分官家威嚴。

嚴令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的眸子就像是出了鞘的橫刀,帶著逼人的寒意,道:

“公務繁忙?”

“好一個公務繁忙!”

縣尉微微皺眉,心中察覺到些許不對勁,尚未等他開口說話,便聽到了一聲沉悶破空,想要往後暴退,已經是來之不急。

一聲爆響。

那縣尉身前的桌子猛地震顫起來,其上擺放著不少卷宗,受這一震,盡數散亂,紛飛而起,宛如落蝶振翅一般,而在這些紛飛的白紙黑字當中,一張令牌已經倒插入了桌上紅木,以紅銅為底,上有斷獄虎獸咬合。

令牌之上,氣度森嚴一個‘刑’字。

縣尉的眸子瞬間瞪大,直接將口中的茶噴了出去,不斷咳嗽,神態異常狼狽,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幾乎是連滾帶爬奔到堂下,刷一下朝著嚴令和王安風兩人行了個大禮,面色蒼白的,道:

“屬下,屬下封越縣尉戚興安,見過兩位大人。”

“不知,不知兩位大人來此,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恕罪……”

他此時心中異常驚怖,說話的時候,嘴唇哆哆嗦嗦,倒是真的像是頭成了精的大肥豬,嚴令眉頭緊鎖,冷淡看他一眼,道:

“本官來此,奉刑部祝總捕之命,複核半月前命案一事。”

他緩步越過那身軀微微顫抖的縣尉。

右手握著橫刀刀柄,那刀似乎隱隱拔出了一寸,露出森寒的刀身。

這屋中寒意便越發凌冽。

那縣官唯唯諾諾,說不出什麼話來,嚴令也未曾管他,緩步行到了那桌案旁邊,抬手將刀倒插在了桌上的刑部令牌拔起,重又收回腰間,以束帶繫好,一雙刀鋒也似的眸子自桌上散亂的卷宗上掃過。

見到上面的案子大多已經做過處理,雖不能說什麼出色,可也算得上一句中規中矩,沒有出了什麼大的紕漏,臉上神色才稍顯緩和了些,轉過身來,看著那縣尉,復又開口,道:

“將那案件的卷宗取來,另外,將負責此事的捕快們調來。”

“本官要一一當面質詢。”

縣尉自然唯唯諾諾,答應下來。

嚴令復又開口,道:

“另外,將死者身上遺物取來。”

“本官懷疑其中還有些線索。”

那縣尉聽到了這句話,面上神色變得越發慘白了些,抬眸看向嚴令,訕笑道:

“回,回稟上官,這案子已經結了,東西也都放入了城中庫房。”

“這……”

嚴令抬眸,淡淡道:

“取不出來,是嗎?”

縣尉心臟險些停跳,在這瞬間,他幾乎要分不清眼前的是身著朱衣的青年,還是那刑部令牌上的猙獰異獸,額上汗水流得越發快,立馬轉了口風,乾笑道:

“哪裡哪裡,只是其中事情繁瑣,還需要些時間,怕是兩位上官等得不耐煩了。”

“這樣,不知道兩位上官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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