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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西境境內。
秋雨過後,古道兩旁的清晨微光落下,四十歲的農耕漢子,戴著斗笠,肩頭掛著白毛巾,拎著鐮刀,一腳一腳踩在稻田麥海當中。
鳥雀的聲音在天外響起。
他們轉過頭,望向一個方向。
遠方的古道盡頭,金黃麥海中央,一匹雪白的駿馬,拉著白木車廂,緩慢行駛過來。
白木車廂的後面,馬蹄聲音踢踏踢踏。
數十個披著麻袍的白色年輕人,坐在馬背上,馬蹄聲音整齊歸一,聽起來並不散亂,沒有壞了清晨的安寧。
這是一行訓練有素的馬車隊伍。
這節馬車隊伍,並不像是富綽商賈的護送隊,也不像是紈絝子弟的隨身護衛:前者並不會走鄉間小路,若是要趕夜路,為了安全,一定會從大道出發;後者則更不可能,紈絝世家鍾愛排場,這種仗勢擺了出來,就不會如此的低調。
每一個披著白色麻袍的騎馬者,低頭不語,背後像是揹負著器物匣子,麻袍罩在身上,看不清面容,有男有女,三四十人,身上帶著一股溫和的氣息,並沒有絲毫的戾氣。
寧靜之氣,質樸之氣。
在最前方的那幾匹白色駿馬,眉眼柔和,鬃毛赤紅,品相看起來極其端正。
白木車廂看起來很是乾淨,除了乾淨之外......平平無奇,車廂四處懸著一圈紅繩,翹起簷角,簷角垂下來的一個小風鈴,叮叮噹噹在空中搖擺。
如果有修行者在場,或許能夠認出,車廂上懸掛著的那枚鈴鐺,是道宗的“三清鈴”。
道宗的“三清鈴”,數量稀少,唯有權高位重者才有,而這位馬車車廂的主人,則是信手把三清鈴掛在了簷角。
因為車廂裡坐著的,是西嶺天下的教宗。
而車廂後面的這一行人,是道宗的麻袍道者。
他們是來自西嶺的虔誠護道者,也是道宗三清閣為教宗精心篩選的狂熱追隨者。
每一個“麻袍道者”,坐在白馬上,目光盯著那節白木車廂,前方如果是山,那麼便翻過山脈,如果是海,那麼便越過大海......那節車廂裡的人物所在,是他們畢生的信仰歸處,從何方而來,去往何方而停,他們全都不在意。
能夠有幸披上麻袍,跟隨教宗一起出行,這便是一件天大的殊榮。
古道顛簸,但他們端坐不覺,跋涉了幾天幾夜,教宗在車廂裡時而假寐,他們卻幾乎沒有休息,精氣神仍然保持得很好,脊背挺得很直。
從西嶺道宗山門底下出發的那一刻,他們便保持著這個姿態,不言不語,不顧不問,保持著均勻的前行,跟在白木車廂的後面,行走大山與大湖,西境長城和聖山山門,富饒城池和鄉間古道......教宗出行,意味著全天下都會看到道宗的教義,他們要把道門的精神帶到大隋天下的四境各處,讓更多
人認同這種追隨和堅持。
遇見貧困的子民,麻袍道者會替教宗施捨,大隋的城主給予最高規格的尊重和待遇,道宗的教宗則是像所有人展示他的慈悲。
新任的教宗剛剛上位不到一年,這趟出行走出三清閣前,一直沒有人見過這位教宗的模樣,即便是如今,教宗仍然沒有露面,一切的佈施和傳道,都由麻袍道者代為。
......
......
紅雀被一隻溫暖的手,一遍遍捋著毛髮。
周遊的那隻鳥,生性暴戾,很難有屈服外人的時候,那隻手的主人並沒有任何的修為,輕輕捋毛,唇角含著笑,眼神裡的溫暖,像是可以融化世間的堅冰。
周遊看著車廂那一邊,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教宗。
一年前,老一任的教宗壽終正寢,新任教宗的選舉並沒有任何的激烈戰況,三清閣的幾位閣老,一致推舉了這位叫做“陳懿”的少年郎,成為教宗之後,陳懿的資料和資訊就成為了全天下最私密的情報,即便是紫霄宮宮主,也無法徹查人生。
這似乎是一位被上天寵愛的幸運兒。
三清閣給了幾位宮主一份簡陋的情報,陳懿是西嶺境內的一戶普通人家,在被接到道宗三清閣作為教宗候選人培養之前,家人早喪,淪為孤兒。
之所以能夠成為教宗候選人,便是因為陳懿身上不可多得的“神性”。
周遊靜靜看著陳懿,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笑意盎然看著紅雀,身上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或許是上位者登頂之後的自然流露,即便是眉眼柔和,但令紅雀沒有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