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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慢伸出一隻手來,卸下“細雪”,那柄收攏傘帶之後修長纖細的油紙傘,穿過鐵籠的柱體,輕輕拍打著寧奕的面龐。
“怎麼不說話?怕了?”
任憑三皇子如何開口,寧奕都沒有出聲,他抬起頭來看著李白麟,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三皇子居高臨下,慢條斯理從鐵牢縫隙之中抽回細雪,放至面前慢慢端詳。
他眯起雙眼,看著細雪完美的弧線,紋路。
他喃喃道:“這把劍一直都是我的,一直都是……”
這柄完美的劍,劍鋒之上竟然有一絲缺口。
這個缺口,讓細雪不再完美。
李白麟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竟然把本殿的‘細雪’弄成這副模樣,你真是罪該萬死啊。”
他忽然又笑了。
“不過……能看到你這副模樣,也算是解了我心頭之恨。”
三皇子收回細雪,抬起一隻手。
執法司得到了授意。
鐵籠車緩緩前行。
人潮分開,無數道古怪的目光照在鐵籠裡的那個黑袍年輕人。
靠在鐵籠一側的寧奕,低垂眉眼,神情淡然。
其實三皇子一開始的嘲諷之語……說得並沒有錯。
很久以前,寧奕在西嶺的時候,就是現在的這副模樣。
狼狽而又落魄。
鄙夷的,憎惡的,漠視的目光……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
而現在,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從西嶺,換到了天都。
人潮注視著他。
他也注視著人潮。
執法司的鐵籠,向著皇宮的方向緩緩前行,李白麟特地選了一個曲折的路線,這兩輛籠車,便近似於拉街遊行一般,一前一後。
大隋的罪名下來了,叛國,忤逆,按照那條鐵律……十年前北境將軍府的後裔自然要死。
當聲名顯赫的劍行侯府小侯爺,被打上了“叛國”的罪名。
人潮的最前頭,執法司的執法者,高聲懸念著一條一條的罪狀。
群眾之中開始了騷亂,誰能想到,那個先前看起來衣冠楚楚的黑袍年輕人,竟然是惡貫滿盈的“叛國罪人”?
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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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什麼時候,能夠保持理智的總是少部分人。
群眾只看得到眼前的“真相”,也只需要看到眼前的“真相”,畢竟在遇到問題的時候,只需要跟著大部分人前行,便不會犯錯。
“法不責眾”,是流傳數千年的“道理”。
大家謾罵,你也一起謾罵,大家唾棄,你也一起唾棄……這並不是“落井下石”,而是“齊心協力”,“推倒一面高牆”。
當騷亂開始蔓延,傳遞,而後到了頂點。
人群之中,有一個青年漢子,拿起了一塊石頭,砸向了寧奕。
石塊砸到了鐵籠上,勁氣震盪,碎裂開來。
寧奕的面頰被碎裂的石粒刮擦而過。
他木然望向投擲石塊的那個方向。
這個舉動,就像是吹起大火的那一陣野風。
人潮的情緒變得沸騰,有人拿起了第二塊石塊,有人從竹籃裡取出了雞蛋、白菜。
李白麟挑了挑眉,他也沒有想到……天都城子民的憤怒竟然會如此強烈。
謾罵聲音在城巷裡響起。
謾罵寧奕的聲音並不算多,大部分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為侯不仁”、“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些聲音,根本就沒有讓寧奕在意。
不痛不癢的辱罵,他早已經習慣了。
可是讓寧奕心慟的,是更多的詆譭,侮辱,流言蜚語,都砸在了前方的那輛鐵籠車內。
“出身北境將軍府的裴靈素……就是她爹,害得天都城十年前不得安寧!”
“好看的女人果然都是禍害,這個惡人,必須要嚴懲啊——”
“我見過她的,她就是一個妖女……”
一字一句,直入耳底。
寧奕有些恍惚,他看著街道旁邊的那一張張陌生面孔,憤怒和憎恨在那些人的臉上扭曲……
這些人口中逐字逐字,飽含鮮血,蘸滿仇恨的話語,讓寧奕有些失神。
他們難道忘了,是誰鎮住北境長城的安寧?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天都血夜發生了什麼……
兩輛籠車的距離越貼越近。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