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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幫過柳十一,也救過他的一條命。
這是私人交情。
小無量山,琉璃山,以及與寧奕結怨的這部分勢力,則是曾經結下樑子,有著難以化解的恩怨,若是在大隋境內找到寧奕,他們便會直接動手,將其殺死。
而蜀山,紫山,書院,則是“寧奕”唯一的靠山,後臺。
也是立場最純粹,最直白的勢力。
找到寧奕。
救下寧奕。
保住寧奕。
陳懿陷入了短暫的思考,在這場風波之中,道宗扮演的角色……與千年以來的一樣,道宗從不因為某個人而發生立場的偏移,三清閣沒有立場,只看利益。
這一切都取決於如今天下話語權最大的那個人。
太子。
找到寧奕之後……太子是要殺,還是要保。
太子的這道意志,就意味著大隋的意志,誰敢違抗,就是與整個大隋作對。
屋簷上的霜雪,發出了輕輕的震動。
院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音。
陳懿抬起頭來,院門被麻袍道者推開,一封跨越了境關長城的書信,來到了他的面前。
蘇牧接過信諫,他訝然道:“教宗大人……是紫山的信。”
“紫山……裴姑娘。”
陳懿挑了挑眉。
他雙手接過這封信,拆解開來。
蘇牧小心翼翼觀察著教宗的神情。
陳懿的神情先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悅,然後逐漸凝重,最後他沉默下來。
在西嶺靜修了三年。
他很少拋頭露面,以陳懿的聰慧,其實猜到了天都發生的大概事情,道宗在天都亂局之中扮演了一個吃相難看的角色,而他多半是被當做一枚棋子……事情結束之後,他這枚棋子失去了最大的效力。
於是三清閣的閣老,對他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他仍是教宗,整座大隋獨一無二的教宗,享受著普天教徒的愛戴和擁簇,這一點未有改變……但他只能坐在這間偏僻的院落內。
外面就算是有滔天的呼聲,也與他無關了。
就像是那位正站在大隋最高處的“太子”。
如今的陳懿在道宗之中,仍然擁有著極高的威望,他的名字,某種意義上就是道宗體制內的“皇權”。
但皇權從來只存在於三尺之外。
而他只能對著面前三尺的石壁讀書唸經。
蘇牧抿起嘴唇,輕聲道:“是寧奕先生的訊息?”
陳懿點了點頭。
蘇牧的神情激動起來,他長嘆一聲,感慨道:“寧奕先生果然還活著……”
不然裴姑娘也不會千里迢迢寫這封信。
不然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教宗大人,剛剛也不會流露喜悅之情。
陳懿並沒有打算隱瞞這個訊息,他抬起頭來,看著簌簌從屋簷落下的雪屑,若有所思道:“蘇牧,你覺得西嶺的三清閣,是什麼地方?”
蘇牧微微一怔。
他不明白陳懿為什麼要問自己這個問題。
這三年……他陪著教宗一起渡過,說是靜修,但是真相其實很明顯。
掌握著實權的閣老,把陳懿幽禁在此地。
他老老實實回答道:“私以為……此地是一處幽暗牢獄。”
陳懿搖了搖頭,道:“稍稍有些不恰當,他們雖然幽禁了我,但沒有打罰我,你我每天不愁吃喝,只不過日子稍有無趣罷了。”
蘇牧還沒有來得及去細細思考。
陳懿便幽幽道:“所以……談不上幽暗。”
蘇牧怔住了。
陳懿的肩頭,落了一些雪屑。
他喃喃道:“但這裡的確是牢獄啊,我已經多久沒有出過門了?”
三年。
蘇牧謹慎道:“您想要出去?”
陳懿平靜道:“這世上的牢獄能關住人,但是關不住一樣東西。”
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簌簌雪屑從屋簷簷角落下,被吹得四顫。
“太子想要寧奕的訊息。”
“我有。”
年輕教宗輕輕將這封信撕開一個角,然後一點一點撕成碎片。
陳懿站在屋門口,雙手捧起碎信,一撒而盡,漫天白屑如雪一般,洋洋灑灑,兜兜轉轉。
這世上的牢獄,關不住風聲。
蘇牧忽然明白了陳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