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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大雨。
所以視線有些模糊。
當我遠遠看去,看清了那六人的輪廓,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那兩位持令使者,騎著兩匹我從未見過的駿馬,我這些年來,記下了前往玉門的平妖司隊伍的一切細節,從佩刀的質地和款式,再到胯下馬匹的鬃毛和耐力。
十幾年來的重複觀察,就是為了羅列一切的可能性。
與之前總結的一樣,六人,兩位持令使者,四個
剛剛入司的新人。
但那兩位持令使者,強大到......從看見的第一眼起,我就明白,此刻想要離開,都成了妄想。
那兩位跨坐在馬背上的持令使者,緩慢勒繩而定,他們袖袍裡滑出一張我從未見過的金燦符籙,緩慢舉起,隔著極遠的距離,透過小瀑布泉,與我相望。
平妖司教導新人的方式有很多。
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場教他們如何殺妖。
大雨磅礴。
我本以為今夜會是一場苦戰。
劍氣斬開雨簾,兩位九境的平妖司持令使者聯手,鎖妖鏈從袖袍裡滑出,將我捆住,我無法掙扎,也無法動彈。
大雨裡,我看見了一位那位平妖司的持令使者,懷中繫著的那個鐵盒。
那便是我為之追尋無數年的天狐血。
有了它,我就可以逆著陣法紋路,去破開玉門大漠的囚牢。
它現在與我就隔著三尺。
三尺,是我伸出手就可以夠到的距離。
也是一柄劍的距離。
我沒有閉眼,而是沉默注視著一切。
那柄劍抵在我的下頜,雨水噼裡啪啦砸落在劍鋒上,彈出那位持令使者披著寬大黑袍站在風雨裡的影像。
那位持令使者,緩慢講解著如何殺妖。
他的聲音在我耳旁呼嘯,遠去,對我而言,他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結束了......
話語說完之後,微微的停頓。
緊接著我聽到了劍切割風雨的聲音。
劍鋒由扁平變為豎切,將垂直落下的雨滴劈砍破碎。
沿著脖頸一路下滑,來到了我的胸前。
那裡是人和妖的心臟,一劍遞進去,無論是誰,都都會死。
我是妖,是一株以生命力頑強而著稱的短穗柳。
但這一劍下去,我仍然會死。
劍氣迸發——
我看見。
掛在胸前的囊包,被這一劍的劍氣迸碎。
思緒遊離,飄忽天外。
我怔怔地想,離開玉門關,走了上百年,囊包裡早已經空無一物,離別時候所裝的沙子,早已被我灑在了大隋的四境各處。
為何這一劍撕開了囊包。
還有沙粒飛出。
而且愈湧愈多,瞬息之間,猶如一片沙海。
我低下頭來,平妖司的那柄劍貫穿了我的胸膛,劍柄還停留在胸口搖晃......破碎的囊包,空空蕩蕩,湧出無數沙粒的,不是囊包,而是我的胸口。
痛苦的感覺還沒來得及湧上來,就被一股熟悉的溫暖覆蓋。
漫天沙海,一聲狐嘯!
我怔怔看著頭頂,那由從我瘦小身軀裡飛湧而出的沙海,摧枯拉朽之勢,擊碎了兩位平妖司九境修行者的頭顱,在大雨之中,掀起了一片猩紅血霧,最終緩緩在我面前凝形,匯聚成為一顆狹長的妖狐頭顱。
我曾於昨日許願。
想與伽羅重逢。
那柄飛劍,一寸一寸,被磅礴的妖力,擠壓著離開胸口,竟然沒有鮮血流出......
在西境被麻袍道者險些打散魂魄的時候,我覺得痛不欲生,在靈山被斬道行的時候,我幾乎跌出人形,在中州被劍修斬去一半妖身,我只剩下上半具軀殼,昏迷了十天十夜。
這些痛苦,慘烈到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唯獨這一次,我真的要死了。
我卻不覺得痛。
我恍惚想到了袁淳老先生對我說的......伽羅送我的禮物。
不是“智慧”。
他送我的禮物,是一條嶄新的生命,是我以一介卑微妖身,行走在大隋天下,步步艱難的最後保障。
一條命。
當我真的要死的時候,在與伽羅臨行之前,從玉門關帶走的那捧沙子,便會化為那頭我熟悉的妖狐,賦予我重新再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