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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餘者未醒時,謝籍已起來收拾妥當,準備啟程回宮早朝。
天『色』在此時才有一點亮光,星辰還在碧藍穹頂上閃爍其光,王子安隱居的山房前,一隊軍士肅靜而立,沉默無聲得彷彿像草葉之中的山石一樣。謝籍走出來,軍士便當即列隊相迎,甲冑不免帶起輕微聲響,謝籍擺手,示意不必行禮。
下山的路有一彎折曲徑,抬頭看,恰能看到山頂的屋舍一角,謝籍扭頭看一眼,便步履匆匆地下山去。山下車馬具備,因路遠謝籍自是騎馬,本沒叫安排車,不等他多看馬車,旁邊便鑽出來個老頭:“陛下。”
“袁卿為何在此?”
“恰在近旁有一處園子,昨日來此賞月,惜年歲漸長,望鏡臺難登,聞陛下在,今日特來相候,是為有一事欲稟。”
這老頭是司隸大夫,司隸臺職掌巡察地方,袁老頭便是這部門的頭頭,謝籍對這位,頭疼已久。袁老頭在他眼裡,比王甫還讓他頭疼:“秋涼『露』重,袁卿同我先登車罷,天『色』還早,倒不忙趕路。”
袁大夫欣然從命,待登上車馬,定定神便開口道:“老臣此番出巡,特地著便服往各處去瞧了瞧,聽了聽。既瞧了天下初定,萬民從教之象,也聽到了誠心之語,肺腑之言。”
“卿且言。”
“陛下自登基已有數月,安民施政無不使人拜服,陛下有肅清前朝積弊之心,且雷厲風行,果毅之至,臣等亦萬分景仰,遵而行之。然不到地方,不聽地方聲音,臣等怕皆以為,只有好處,沒有妨礙。”袁大夫是聽了滿耳朵地方的不滿之聲,躁動之音回來的。
說得直白一點,民間倒還好,但地方,說得再直白一些,越是小官小吏越是滿肚子怨言。越是下衙官署,如今越是人心惶惶,官吏多是隻思求自身安穩,無心治理地方事務。
謝籍從頭到尾皺眉聽袁大夫說完,沉思片刻道:“不論什麼政令,初推行時多半會如此,不如再等一年半年,待從上到下皆適應,便可好轉。”
“陛下,推新之政令並非不好,而是大好,只是時機不對。盼陛下聽老臣一言,暫擱此令,先與民生息,與天下生息,饒天下些許時間。何妨待來日宇內海晏河清,萬民安樂,富足溫飽時,再推此令。”袁大夫是一腔為民之心。
哪怕謝籍並不喜歡這老頭,袁大夫的話,他還是會聽進去,並加以考慮:“袁卿此言我知了,容我細作思量。”
見天子肯納諫,袁大夫也鬆了口氣,此番下去市井小民倒還沒太大感受,下衙官署的官吏卻可以說是怨憤滔天。若不行安撫之策,只怕方才立起的家國,又要從根子上開始岌岌可危。
經幾日思量,謝籍最終沒有收回之前的政令,而是放緩的步調,最終說服他的不是袁大夫或其他人,而是邰爹的一聲長嘆和一句醉言:“這年景,官難當,吏難為,我衙下已有幾員幹吏欲辭,道是回家教書既心安定,亦是於世有益之事,且不必日日耽於應付上方。”
邰山雨心目中那個大英雄,大約是不會引得人怨天憎的,再有心肅紀整綱,也還是那句話——教人向上,不要過高,量其能從。能說出這句話的小青梅,若知此時此事,大約也會用和這句話同樣的話來與他說。
嗯,邰山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她媽非要手把手教她化妝,作為一個審美異常星人,她斷然拒絕了極其複雜的妝面,強烈要求從最簡單最基礎的學,於是有了這麼一句話。
這會兒邰山雨可不知道她無聲無息間,拯救了無數小官小吏於水火,她此刻正瞅著她媽,頭疼得不得了:“九叔都讓我慢慢思量了,媽為什麼要『逼』我作決斷?”
“不是媽要『逼』你作決斷,是時間不等人,此時你不作決斷,回頭只會有更多人『逼』你作決斷。雖你爹人面廣人緣好,你媽我識得的人亦不少,但是山山,天上的神仙都做不到人人喜愛,況我和你爹不過過肉體凡胎。”邰夫人是掐著時機來的,給閨女考慮的時間足夠長,也恰好是此時,不管閨女拒絕還是接受,他們為人父母者,都能為她拒絕,為她施力。
邰山雨大概能明白邰夫人指的時間不等人是什麼意思,她想了想,又仔細問了一遍自己的內心,始終確信,她縱使有那麼一點心動,這點心動不足以促使她自己主動往那深深宮禁裡跳下去:“我不要,媽,我還是更希望那是一個可以陪我萬水千山結伴而行的人,可以大多時候都隨心所欲生活的姻緣。”
雖然話說出口,邰山雨自己都覺得挺對不住謝籍,但骨子裡的趨利避害之心讓她仍然作出了對自己未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