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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看著自己這個向來溫順的女兒這前所未有的固執,最終點了頭。
她如願等了兩年,等到洛城一片風言風語,等到說媒之人從絡繹不絕到門可羅雀,等到二九年華近在眼前。
卻等來,十八歲生辰上,周國周王秦川一紙婚書,郡王秦京自請納朱府么女為妾,一月後入郡王府。
人間百姓,士農工賈。
朱家不能抗旨,更何況這在他人看來無疑是朱府受了天大恩典。一介微末商賈之女,竟能入得皇家內院,還有什麼好不願的?
朱小小的眼淚落在那份婚書上。
她沒有選擇。
納妾不同娶妻,不過一乘小轎十餘樂鼓。半宿獨坐,最終等來的卻是個陌生的丫鬟。
丫鬟對著她輕輕一福:“郡王說,您定然不知他為何要無故納您為妾,畢竟素不相識。”
朱小小驀然抬頭,望向眼前的丫鬟。
丫鬟依舊低著頭,恭敬的字字重複:“郡王知曉您意中人是誰,請您在府上等待些日子,自會帶您與那人相見。”
朱小小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為何……”
她不是傻子,秦京這種種行為,有太多的異常,一個個疑問盤結不清,令人只覺惶然。
丫鬟搖搖頭:“奴婢不知,請您莫要多問,莫要為難奴婢。”
口氣雖然委婉,卻是毫無轉圜餘地。
朱小小自此便在郡王府上住了下來,並很快得知如今與周國矛盾頗深的徐國有位掌龍淵握兵權的上將軍,四年前由徐國三皇子云柯帶入徐宮,滴血認親確鑿無疑,為徐國先王私生子嗣,姓雲名株,字步藍。
訊息依舊是由丫鬟帶給她的,明顯是遵照秦京的意思。同時還有這雲株實為半鮫的妖孽身份——當年的徐王正因如此而賜死其母,這位皇子卻被偷樑換柱留下性命。
於是十八歲那年他被自己天生體弱難爭皇位的兄長——雲柯帶回,助他共謀大業,一晃將近五年。
府上半年生活,院中伺候的僕婦對她不冷不熱,畢竟誰都知道這妾室一夜失寵,也就是看著朱小小偏安一隅毫無威脅,才沒有多少人明裡暗地為難她。
半年後,她第一次見到那位她名義上的夫君,秦京。
眉目清朗的男子微笑著看她,吩咐隨他前來的下人:“‘請’朱小姐,上馬車吧。”
步藍與雲柯,曾是暗中交往十數年的兄弟,曾是五年共謀大業的君臣,甚至亦是暗中交接揣測的勁敵。王室傾覆是不會膩煩的摺子戲,血緣與利益牽掛一處後,僅做魚死網破的見證品。
朱小小十八歲生辰那日,步藍去相約的天涯與朱小小見面。
外敵盛而同舟共濟,外敵亡則兄弟鬩牆。周國成為推倒這欲墜之牆的最後一隻手,兩人皆賭自己手中的籌碼更重。
最終輸了的人,是步藍。
就如離隊的將軍,便不再是將軍。
朱小小走下馬車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一路侍候她的小丫鬟伸手掀開車簾,然後那動作定格,瞳底的生機一瞬便渙散熄滅。
利器切入身體時有種令人悚然的微響,視線中亮起金屬刺目的反光。腥紅血漿帶著切斷的碎末淋漓了一身,朱小小一時窒息,突如其來的強烈刺激讓她眼前發黑。那小丫鬟的屍體被人隨手扔在一旁,心口處噴湧的鮮血泅染上土地,浸成褐黃。
脖頸處抵上冰冷的觸感,血味仍然濃烈的溢散在吸入的每一口空氣中。朱小小几欲作嘔,若非看到那自數十米外的樹叢間一路廝殺而來的男子,她大概已經吐了出來。
心臟在高頻率的瘋狂跳動,一時難以分辨是懼是驚是喜。耳朵因為方才的刺激而嗡嗡不止,一片囂亂的雜音中,耳邊這個以劍抵著她脖子的男人卻熟稔的喚著不遠處與十幾士兵激戰的人:
“步藍,皇兄勸你,把劍放下。”
被這群兵士忽然圍上的瞬間,步藍便知道,這場賭局,是自己輸了。
在看到那被他放在心尖上早成執念的女子脖頸上淺淺滲出的血絲時,步藍明白,他已沒了選擇。
身邊是為數眾多拼盡全力也未必能有生路的兵,不遠處是那個因自己的一句允諾而耗渡青春等待數年的人,他幾無勝算。
成王敗寇的道理,就如弱者為肉,強者食之。
“雲柯,你想要的,我給你,不要傷了她。”此言一出,是徹底的決裂,亦是妥協。步藍垂下手中的劍,放棄反擊,抬頭望向少女所在的方向,竟微微一笑:“小小,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