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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用一個龜殼,三枚卦錢,擺弄片刻,同它說,鬼齒千里寒,故人返故墟。它說不懂。
老頭說,你自哪裡出來,便回哪裡去,找的人自會出現。作為換取這句話的報酬,它隨老頭去了山海關外,照老頭的意思,它替他斬斷了一條在山石中游走的無色小龍。
這是一條正成長的龍脈,不在它成氣候之前斬之,大明江山便會改姓易主。老頭坐在小龍消失的石頭上,一邊飲著葫蘆裡的酒,一邊跟它說。
你是神仙?它問老頭。
不,我跟你一樣,也是一把刀。不過,就快是把沒用的,該丟掉的刀了。老頭哈哈笑。
它忽然懂了老頭的意思
要是你被丟掉了,來找我吧,陪你喝酒。它跟老頭告別。老頭叫住它,跟它說了一個叫長歡縣的地方,那裡有個村子,村裡有口古井……
它聽老頭慢慢講完,問他,為何將大明朝龍脈的種種秘密,包括位置與進入的方法都告訴自己,它只是個化成人類的妖怪,對這個世界並沒有太多的興趣與期待。
老頭搖晃著他的烏龜殼,卦錢嘩嘩作響,他摸著鬍子,我這最後一卦跟我講,這個地方,是你的“絕處”,你早晚要去那裡。
絕處?它會死在那裡嗎?它砍下過許多人的頭顱,對死亡不陌生。
它跟老頭告別,回到了崖下的太廟,兄長們的屍體仍在那裡,森森發光。
第二年,國師劉伯溫辭世的訊息傳遍了天下,死因蹊蹺。
它在一張畫像中認出了他。
這樣的人,不會騙一個妖怪。於是它繼續在鬼齒崖下等,偶爾也會想想那個古井下的“絕處”。
在它昏昏沉睡時,她從崖上跌落。
太廟上有它佈下的結界,任何心懷叵測,尋到這裡來的人,都會被切成碎片。但,結界對她沒有任何作用。這便是了,故人返故墟。
只有與它同出一脈的兄長們,才能透過這結界,哪怕只是那一道已轉生為人的魄。老頭的卦,很準。
菜刀站在河岸邊,平靜地講述。
他走到凰身邊,輕輕握住她沒有知覺的手,說:“我以為變成了人,便不用重複宿命,但我顯然是錯了。”
“故事編得很傳奇。”朱棣朝他拍了拍手,“莫非你想告訴我,你便是那從未現世的第四把夏桀刀。”
“我與夏桀並未定下契約,他不是我的主人。”他站起身,眼睛裡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華,“我只有一個名字,翎上。”
“那你可真不是一把聽話的刀。”朱棣冷笑,“工具,自然只能在主人手裡,才能物盡其用。這麼淺顯的道理,值得你排斥並琢磨這麼長時間嗎?”他頓了頓,打量著這個衣衫落拓的青年,“不過,我不想念你是一把。不管你是人是妖,還是身負異能的術士,說吧,千方百計將我引來這裡,有何目的?錢權官祿,都是我能給的。”
菜刀,不,翎上,他不作回應,只是將凰攬在懷裡,低低道:“我一直希望我們可以跟別的妖怪一樣,有自己的名字,不用將存在的意義交付給‘主人’,我們亦有愛恨的自由,走與停的權利。”
凰的眼睛,看了他很久,我猜不出她是被打動,還是沒有。
我相信翎上說的每一個字。
“你……”凰怔怔地看他。
一道火焰般刺眼的藍光,從翎上的額間飛躍而出,轉眼將他包裹在一片異樣的光華中,無數刀鋒般的氣流自他腳下而起,龍捲風般席捲而上,將他託向空中。空間彷彿被扭曲,他的身影在巨大神奇的力量中旋轉,變化——一把通身暗黑的刀,刀身被無數鳥羽般輕靈的藍光包圍,那些不斷流動的羽光,仿若從它身體裡季出的一對羽翼,每扇動一次,便落下流星般旖旎的光跡。
刀的目標,是那條在天河之下的龍。
我敢說在場的所有人在見到這個情景時,都只有一個想法——這把刀,要斬了那條龍。
龍脈斷,皇朝亡。這一亡,世上最自以為是的“主要”是否還能趾高氣揚。
我看到變了臉色的朱棣從地上躍起,人類的輕功有時並不遜色於妖怪的飛翔。
他從腰間抽出了利劍,刺向那把被他蔑視的刀,他們糾鬥在一起,時而是劍與刀在鬥,時而是他與毹上對峙,光影繚亂,晃花了我的眼睛。只有那七彩的龍,旁若無人地繼續遊走。
本來我在猶豫要不要出去幫忙,可我很快放了心,朱棣不是翎上的對手。
可我沒想到的是,一道銀色的細光,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