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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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著白寬大里衣,花白頭髮披散在腦後,疲憊恍惚,惺忪『迷』離。
“太后娘娘,請用茶水。”
一位宮女低著頭,跪在床前,漆盤中央盛放一個青色茶碗,太后這才探出手去,接過茶碗,喝了一口。
跪在床前的女子一抬頭,卻讓太后低呼一聲,手中的茶水翻了大半。
那是誰的面容!
明明是已經死了十多年的那淑雅!那雙清冷眼眸,藏匿欲說還休的風情,單單是看一眼,都讓人覺得冷到骨髓!
榮瀾姑姑聽聞聲響,急急忙忙從外堂走來,掃視一眼,一名嬌小宮女正跪在床前,嚇得渾身僵硬,面『色』死白。茶水濺出,汙了金紅『色』的錦被表面。
“娘娘,怎麼了?”
“崇寧?”太后的雙眼前一片『迷』霧,費力睜眼,幽幽喊出聲,看著這跪在床前的女子面容,已然再度成為穆槿寧的清絕美貌,她笑靨嫣然,眼底深邃。
榮瀾姑姑皺著眉頭,這宮女的臉上,哪裡有穆槿寧的半點影子?甚至,跟穆槿寧沒有半分相似之處。突地察覺太后神智不清,她軟聲撫慰:“娘娘,崇寧在秦王府呢,如今才是三更天。”
如今,離天亮還早。
“哀家方才看到了那淑雅的臉。”沉默了許久,榮瀾收拾了殘破茶碗,一起身,已然聽到太后低聲細語,宛若蚊吶。
此言一出,榮瀾也面色大變,突地一道大風,將木窗吹開。外面陰沉沉的,空氣也透『露』『潮』溼悶熱,看是很快就要下一場瓢潑大雨。
“我再去點些安神的薰香……”
太后卻一把抓住榮瀾姑姑的手臂,額頭上的冷汗,顆顆分明,曾經叱吒後宮的驚人美貌,如今卻也只剩下垂暮老態。
榮瀾不再走動,只是幾十年如一日,候在一旁,細心傾聽。
“自從崇寧小產之後,哀家就沒有睡過一回安穩覺。”太后緩緩抬起眼,眼角紋路滿是歲月痕跡,她疲倦沉鬱,冷冷問了句:“當年的事——你也覺得是哀家逼得太急麼?”
榮瀾面無表情,眼底,沒有一分波動:“為了皇族的體統,娘娘做的沒錯。”
那杯浸透砒霜的毒酒,是經過太后懿旨,送到郡王府,端到那淑雅的面前的。
“是啊,哀家坐在這位置幾十年,不就為了保全宮規,保全宮闈素淨?”太后呢喃一句,從榮瀾手中接過絲帕,擦拭額頭汗水,漸漸恢復往日尊貴自得。
榮瀾神色自若點了薰香,重新給太后倒了一杯清水,服侍了許久之後,才再度扶著太后躺下安睡。
半個時辰之後,榮瀾才從內室退了出去,守在門外的那名宮女壓低嗓音,跟著榮瀾姑姑走出了景福宮。“姑姑,太后方才見到什麼了?奴婢心都快嚇出來了……是不是七月鬼門關大開,所以才來了這些不乾淨的東西?”
“別胡說。”榮瀾姑姑畢竟老於世故,在太后身邊孑然一身幾十年,徑自走到一側偏殿去,從一側立櫃取了一把佛香,點燃之後,三叩九拜,頗為虔誠。
嘩嘩譁——
一場幾月都不曾下的傾盆大雨,下一刻,在呼嘯而過的狂風中,陡然間傾倒下來。
今日沈櫻隔了一月才回到王府,他自然會留在錦梨園過夜。她披著外袍,黑髮垂在削瘦肩膀,推開一旁的木窗,狂風在黑夜之中喧囂,迎面而來,吹散她眼底的平靜,吹『亂』了她一頭青絲。
外堂早已熄滅燭火,只留內室一隻蠟燭提供些許光亮。
緩緩的,她探出去一隻柔荑,豆大的雨滴,猛烈地擊打著她柔軟手心,她卻似乎視而不見。
她側過臉,雕花大床的內側,念兒睡得正香甜。
今日黃昏時分,她跟雪兒想將念兒送到偏院,正在花園巧遇他們——沈櫻笑靨如花,伴著秦昊堯,一道說著話。兩人彷彿破鏡重圓,再回如膠似漆新婚燕爾模樣。
她只是垂下眸子,微微欠了個身,目送著他們離去。
“今夜準你將楊念抱來雪芙園。”他不曾轉身,只是這一句,為她撥開『迷』霧,聽來有別的用意。
念兒今日才會開口說的第一個字,是娘。
但她能教會他下回說的,卻不會是爹。
他第一次,允准念兒在她身邊過夜。往後,眾人都會啟口稱讚,秦王的大度寬容,算是他對她做足了功夫,也是對外人最好的交代。
塞外許久才會下一場雨,回到京城這一場,來的那麼急,那麼衝,那麼激烈,那麼無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