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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上醫院、上醫院談何容易?別說崎嶇的山路、黑燈瞎火的天。村裡沒有大車,只有幾匹騾子幾頭驢。大肚子婆娘能放到驢背上?這時候出門求醫等於是自尋絕路,死在家裡總比死在路上的強。
董萬山沒了指望,心膽俱裂,不由兩行老淚奪眶而出,頓足捶胸說:“傳貴我的兒呀,她們娘倆要是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這個家沒有了,你回來找誰去呀?”
董萬山唏噓了半晌,事出無奈,到了這般地步也顧不得體面不體面了。他摸索著走進產房,見兒媳婦雙眼緊閉、昏迷不醒。董萬山拍拍搖搖,不見有任何反應。老頭兒嘆口氣,事到如今也只有認命了。他正準備出門找人料理後事,剛出門就和興高采烈的朱勳臣撞了個滿懷。
“喝球酒啊?你侄媳婦命都快沒了,你還來看笑話?”董萬山一肚子怨氣沒處出,朝著朱勳臣發雷霆。
朱勳臣先是一愣,不由鬆開雙手,懷裡揣的雞蛋悉數落地。他本來身上就沒口袋,雞蛋是用兜襟兜著的。朱勳臣問明情況,也不管雞蛋不雞蛋,撒腿就往家裡跑。
趙春蓮命不該絕。前半夜時分,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小傢伙彷彿是不願意到這個世界上來似的,磨磨蹭蹭,差點沒要了他媽的命不說,生下來也不哭兩聲,只是象徵性地咧了咧嘴,算是打了招呼。
朱勳臣的老妻趙氏,聽老伴說得緊急,也顧不得剛剛生產的兒媳宋秀珍,抬腿就跑。趙氏是個小腳,眼神又不好,加上天黑路滑,坑坑窪窪,還沒走幾步就先摔了兩跤。朱勳臣心急,用胳膊將老伴一挾,三步並作兩步,一路小跑。到了家推開門,也不問青紅皀白,就將趙氏“扔”進產房。
趙氏老太太眼睛紅紅的,自然也是熬了一夜。看著大人娃娃母子平安,長舒了一口氣,笑著說:
“他嫂子,怎麼我越看你越像一個人。”
“我像誰呀,大嬸?”趙春蓮病怏怏的樣子。
“我孃家的嫂子。”趙氏嘆口氣,說。“那也是個苦命人,生下個女娃,不久就死了。”
“噢,大嬸,您孃家在哪?”
“北山峴。一個狗不屙屎的地方。”
“大嬸,您孃家姓啥?”
“姓趙。我哥趙有淼,脾氣犟得跟頭驢似的……”
“哦?!…………”趙春蓮知道眼前這位是誰了。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個老太太就是她的親姑媽。她找她找得好苦啊!人到眼前了,她又不敢認。不是不敢認,是不能認。將來傳貴回來,和他商量了再認吧!看樣子老太太是個好人,慈眉善目的。別說,和爹長得還有點像。可是她的那個兒子,按理說還是她的親表哥哩!一想到朱三,趙春蓮不由得把頭扭過去,厭煩地閉上眼睛。
趙氏老太太看產婦累了,也就不再吭聲,摸摸索索下地幹活去了。
那邊屋裡,董萬山、朱勳臣老哥倆還在抽菸、喝茶、聊天。董萬山裝滿一鍋子煙,親自遞到朱勳臣手裡,感激萬分地說:
“勳臣兄弟,今兒要不是你和弟媳婦,我這個家算是敗了。”
朱勳臣接上火,“吧噠”了兩口,搶白說:“老哥,你說外話了不是?咱們兩家,通世相好。你忘了頭些年咱哥倆拉狗上山追兔子攆狼的事了?傳貴和老三也都是要好的兄弟,你孫娃和我孫娃的關係以後還得續上,讓他們也要成為好朋友。哎,老哥,你給娃取名字了嗎?”
“我聽春蓮說傳貴走時留下的話,不管男娃女娃生下來都叫榆生。”
“這一下碰端了!老三說他的兒娃叫桐生,傳貴的兒娃叫榆生,莫不是老天爺安排好的,都是’生’字輩,後頭都帶個生字……”
董萬山也覺得蹊蹺,事先又沒商量,咋會這麼巧?不由舉手加額,暗自唸叨說:但願他們小哥倆日後也能成為好兄弟。
“哎呀,這麼好的日子,咋不高興高興呢?”朱勳臣一時興起,又嚷嚷著要喝酒。
“酒你知道,就那麼一點,就是這下酒菜……”董萬山望著滿院子的蛋黃蛋殼,羞澀的笑笑。
正在此時,侯志國打發人提了半籃子雞蛋,捎話說他媳婦昨夜生了個尕丫頭,請兩位爺爺做主給起個名兒。
“起啥名?”朱勳臣不假思索,開口就說,“現現成成的好名字,還讓我們費神費力的胡猜亂想。”
董萬山不解:“兄弟你快成仙了。你咋知他家生丫頭?你怎麼就預先起了好名字?”
朱勳臣哈哈一笑,說:“上面一個桐生、一個榆生,她是妹妹,就叫妹生,不就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