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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紅旗寸土不讓拔白旗一根不留!”還有一張寫得更邪乎:“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董傳貴顧不得多看多想,緊跑幾步到了泉邊,放下行李,四周一望,連個人影都沒有。他想如今正是夏收大忙時節,人都下地裡幹活去了,哪有閒人到處亂逛?好久沒喝到家鄉水了,他急不可耐地蹴到清泉旁邊,把手伸進水裡,往臉上一撩,冰冰涼涼好不愜意。他的挎包裡有小碗,他擦擦臉,舀一碗水,咕咚咕咚一氣喝乾,眯著眼睛咂咂嘴,心裡頭舒服得真想直著嗓子吼兩聲。
“大叔,您是哪來的客人?”
董傳貴循聲往後一瞅: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臉蛋兒紅紅的,眼睛大大的,梳兩條小辮兒,脖子上掛著紅領巾。他一邊揣摩著這是誰家的姑娘,一邊故意問道:
“先說你是誰,然後再問我。”
“不說我也能猜出您是誰。我知道您是榆生哥的爹,對吧?”女孩兒雖然靦腆,但不怯生,說起話來有板有眼的,顯得很機靈。
“好眼光!”董傳貴捏著碗邊把水甩幹,然後裝進挎包裡,笑嘻嘻的問道,“說說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榆生長得和您很像,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好好。”董傳貴這才想起他家的榆生,禁不住心頭熱乎乎的。接著又問,“你是誰家的姑娘?你叫啥名字?”
“我叫侯梅生。我爹我不說,大叔讓您猜。”
“侯、侯、侯志國,大叔猜對了吧?”
“大叔您真了不起!”梅生看董傳貴一隻手挺吃力的樣子,連忙過去幫他把行李放到肩上,說,“大叔您先走,我找榆生去。他要是知道您回來,不知有多高興哩!”
梅生說完,敬了一個少先隊禮,一顛一顛地跑遠了。
聽說董傳貴退伍回家,鄉親們接蹱前來看望,炕上地下全擠滿了人。趙春蓮拿出董傳貴帶來的“大前門”,會抽不會抽的一人給了一支。
朱三眯縫著眼,裝作很內行的樣子,瞅瞅牌子,嗅嗅煙味,然後放到嘴裡叼著,歪著脖子等趙春蓮給他點火。趙春蓮礙於大家的情面,劃根火柴揹著身子伸過去。朱三猛吸一口,好半天才從鼻子裡冒出一絲煙氣。反來複去地欣賞這支菸,好像沒見過什麼世面似的,又吸了幾口,緩緩氣,這才喜眉笑眼地說:
“傳貴哥,你回來就好了,我肩上的擔子也輕些。”
侯志國幫腔說:“老三這些年進步可大了,當著我們的大隊長哩!”
“啥啥啥?狗球不是。”朱三抽得猛,一支菸沒幾口,到了屁股上了,差點沒燙著手。他扔了菸頭,自己從桌子上另取了一支,這回他沒讓趙春蓮點火,自己劃根火柴點著。抽菸的功夫,睨視了侯志國一眼,不屑的說,“公社張社長給我談了不下八回,讓我接副社長,我舍不下咱們涼水泉子,硬沒答應。”
董萬山幾個老一輩的長者坐在炕上抽旱菸,他們嫌董傳貴帶來的“洋菸”不過癮。四爺侯四海聽朱三大話燎天胡吹冒聊,很不是滋味,介面揶揄道:
“老三你也別謙虛,涼水泉子要是少了你呀,沒準真會塌下半邊天來!”
朱三在村上最煩的就是這位老者。他倚老賣老無事找事不說,還仗著自己的兒子在部隊上當球個破軍官,從不把他朱三放在眼角里。今天在大庭廣眾之下當眾駁他的面子,特別又是董傳貴初來,這實在讓他忍無可忍,剛想發作幾句,沒成想這回真是菸屁股太短燙著了手,他藉著扔煙把兒的工夫朝院子裡狠狠吐了一口濃痰,算是少許出了點惡氣。
侯志國往院裡一瞅,大呼小叫道:“傳貴你瞧,這是誰來了?
董傳貴轉身一看,門框邊露出半拉腦袋半邊臉兒,一隻眼睛正直直地望著他哩。他看不清模樣,哈哈一笑說:
“誰家的尕娃?快進來讓大步叔認認。”
趙春蓮走過去,抓住小傢伙的衣袖兒,拉過來推了一把,埋怨道:“天天想爹,這不爹來了。還不趕快叫爹?”
榆生踉蹌了幾步,站穩了,再往前走走,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目不轉睛地盯著陌生客人。他知道這就是他的爹,儘管他從來沒見過爹,但是他知道爹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最近的人。他望著那個慈祥的面容,忍不住眼圈發紅,猛撲過去抓住爹的空袖筒兒,使勁搖了搖,一頭鑽到爹的懷裡號啕大哭起來。
董傳貴戎馬數載,出生入死,早已煉成鐵石心腸,甚至截去一隻手也未曾動容,何時有過似水柔情?今見了兒子,又被兒子的情感所動,不由得百感交集,止不住兩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