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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審視霍子謙狼狽形狀,語聲冷漠,不掩譏諷。

披在肩頭的大衣滑落,只穿一身淺灰色學生裝的霍子謙顯得異常清瘦,被縛的手上骨節微凸,半垂的臉上,睫毛陰影深濃,目光也藏在陰影裡不可分辨。

他不回答也不看她,任憑她的目光刺在臉上,只是深深避讓。

看上去,他竟怕她。

蕙殊就站在側旁,離他很近的地方,清楚看得見他的表情。

這霍公子,和外間說的全然不對,以往聽來的流言和眼下所見恰恰相反——都說三年前霍公子大鬧婚禮,對繼母懷恨在心,可眼前這憔悴少年怎麼看也不似強橫之人,倒是霍夫人聲色霍子謙側過臉,低低咳嗽了兩聲。

長圍巾滑下去,露出他毫無血色的唇。

弱者總是最易令人同情,蕙殊看在眼裡,心中對霍子謙已生出一絲不忍。

霍夫人皺起眉頭,卻什麼也沒說,只朝許錚點了下頭。

許錚會意,上前解開了霍子謙被縛的雙手。

就在許錚為他鬆綁時,霍子謙突然低聲說,“對不起,我不知會連累這許多人。”

霍夫人臉色略僵,仍是不動聲色的冷淡,“你言重了。”

霍子謙臉色蒼白,緘默片刻,再一次說,“對不起。”

“你無需道歉。”霍夫人目光復雜,看了他良久,終究淡淡道,“你沒有什麼需要我原諒,若說有,那也是對你父親的虧欠,你唯一對不起的人只是你父親。”

霍子謙緩緩抬眼,迎上霍夫人目光,眼底泛起自嘲笑意,“父親?您不說,我幾乎忘了我還有個父親。”

“霍子謙!”霍夫人驀然變了臉色,右手握緊,似極力剋制著憤怒。

許錚忙擋在兩人之間,急急道,“夫人息怒,公子在北平受了不少苦,眼下還病著,先讓他休息吧。”

霍夫人含怒不語,冷冷頷首,令侍從將霍子謙帶了下去。

隨行醫生匆匆過來,許錚卻不讓他看自己傷處,執意讓他先去瞧瞧霍公子的風寒。

“犟什麼,讓你看就看。”霍夫人呵斥許錚,神色卻關切,“跟督軍學什麼不好,學到這副死硬脾氣!”許錚嘿嘿笑,只得老老實實伸出胳膊,冷不丁回頭卻瞧見夫人身後的蕙殊,脫口道,“她怎麼在這兒?”

霍夫人回頭看蕙殊,又看看許錚,微微露出笑容,“祁小姐要隨我們一同南下,路上辛苦,你多照顧她。”

許錚瞪眼,給了蕙殊一個不知是怒還是笑的古怪眼神。

蕙殊哼一聲,不想理會這粗魯討嫌的人。

原本臉色沉鬱的霍夫人看見他二人的表情,眼底不覺有了一抹暖色。

“祁小姐,你同我來。”霍夫人朝蕙殊點點頭。

她像長姊一樣挽著她的手,掌心柔軟,指尖微涼。

這感覺令蕙殊又安心又緊張。

霍夫人的起居車廂十分寬敞舒適,外間佈置簡單,像是個小書房。地上鋪了柔軟的地毯,門一關上便十分安靜,只有鐵軌規律的聲音隱隱穿來。

“祁小姐,我很高興有你同路作伴。”她親自取了瓷杯為蕙殊倒茶,嫻雅親切模樣,就像在家中款待賓客的女主人,方才那緊張的一幕彷佛從未發生過。

蕙殊端起茶來笑笑,尋思著,該不該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卻見霍夫人在對面沙發坐下,抬手揉上眉心,似有些傷神。

“夫人頭疼嗎?”蕙殊想起她一夜未眠,又操心了這半日……霍夫人卻笑笑,微嘆了一聲,“方才很抱歉,讓你見笑了。”

蕙殊忙搖頭,“不不,是我給您添了麻煩。”

霍夫人凝視她,“祁小姐,北平的事情有些變故,這一路恐怕不會十分太平,晉銘讓你隨我南下,本來是為你安全著想,眼下卻要連累你擔驚受怕,真是對不住了。”

“您言重了。”蕙殊遲疑片刻,還是問出心中擔慮,“北平,到底出什麼事了?”

霍夫人望住她,神色淡淡的,只簡略地說,“子謙逃跑,驚動了傅家,令老傅臨時變卦,派人上來追截。幸好有許錚前往接應,沒讓子謙落在他們手裡;車站上耳目眾多,老傅不敢強行扣押我,只派人來說子謙出了意外,想騙我留下……如今我們強行離開,也算和姓傅的撕破臉皮,他必不甘心放走到手的人質,這一路上定會暗中阻攔。”

蕙殊聽得心驚,想不到方才竟是那樣的兇險。

可是霍督軍夫人的專列,又有誰敢攔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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