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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上胸膛,裡面是熟悉的空『蕩』與沉寂。
但如果不是心軟,那又是什麼?
當她隔水平靜地望著他時,明明什麼都沒說,他卻感受到了一種邀請,一種無可抗拒的邀請,如他所願。
他踩著水朝她走過去,如同泅渡一條寬闊的河,彷彿過了許久才來到她的面前。
當他終於站在她面前的時候,看著她溼漉漉的頭髮與臉頰,胸膛便再度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滿溢感,而那感覺驅使著他必須做些什麼。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因為不善言辭而卡住。
垂首,她依舊平靜地看著他,因為捱得近了的緣故,她需要抬起頭來,才能正視著他的眼,卻也因為如此,那抬眼的樣子多了幾分乖巧的意味。
他下意識就伸出了手——或許是想要將她從水裡牽出,也可能是想要碰碰她的眼睛,又或者……
可還沒等他想清楚自己真正的願望是什麼,便感覺到了疼痛。
兩肋之間,傳來被貫穿的疼痛。
懷中,她那變成白『色』荊棘的手正『插』在他的胸膛之中,臉上那乖巧的表情已然消失不見,換上了那副熟悉的、狡猾而又得意的微笑:
“啊,好久不見。”
“……”
“你可真是個好人。”
“我覺得你應該見面就砍了我的。”
“做朋友呢,就需要兩肋『插』刀。”
“沒有一個名字是真的。”
“謝謝你啊,省了我不少事情呢。”
一句又一句可惡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帶著洋洋得意的意味。
而伴隨著那樣的話語,她原本如同皎月一般潔白細緻的容顏開始慢慢溶解,逐漸變為一團難以分辨的、灰『色』的霧氣。
“看吧,我就是這樣的怪物。”
她咯咯地笑著。
——“可你還是願意給我開脫,把我當朋友呢。”
他覺得胸膛中有什麼溫暖的東西正在迅速流失,而又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更深、更陰暗的地方升騰而起。
“住嘴。”
他本該握上她那彷彿纖細的脖頸,就像對待所有來自深淵的魔物那樣。
可當他真正伸出手的時候,雙手卻再一次違背了他的意志,轉而抓住了她的雙臂,將她狠狠拉入懷中。
然後她便真的消散了。
如同攏入懷中的雲一般。
隨之消散的還有所有關於她的聲音、氣味與影子。
空氣中瀰漫著『潮』溼而冰冷的水汽,黑暗沒有任何消散的意思,就和往常一樣,和整個世界一樣,彷彿從來不曾有過任何變化。
——除了殘存在胸膛中的痛覺依舊清晰。
他有一瞬的怔愣。
胸口完好,沒有任何受損的痕跡——所以那痛覺到底從何而來,便很明顯了。
也就是在那一瞬,他忽然就有了某種明悟:
原來她的“兩肋『插』刀”是這個意思。
他原本就有些奇怪,那種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肉體上的痛苦,怎麼可能成為“朋友”間的聯絡。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明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但他所感覺到的卻遠比身體所承受的痛苦更甚。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有『插』在“那裡”的刀才會帶來真正的痛楚。
——真的很疼。
她果然是瞭解他的。
她果然是不一樣的。
氣息不一樣,存在感也不一樣,連帶來的痛楚也不一樣。
就像是原本靜止的畫卷中突然飛入的一隻鳥,或者遊入的一尾魚——帶著某種鮮活的氣息。
是的,鮮活的氣息。
就連她留給他的痛覺也同她本人一樣。
尖銳、深刻,而又鮮活。
——彷彿久違了的、極為陌生的鮮活。
他細細回味她那讓他胸膛中充滿憤怒的表情,回味著她留給她的痛苦,終於想明白了他究竟一直以來想做的、想要找尋的是什麼:
原來他想找的不是什麼“同類的物質”“同類的身體”,而是想要明白,為什麼明明屬於同類,她看起來卻如此鮮活——哪怕只是靠近,也能傳染到那種感覺?
為什麼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能感覺到各種奇怪的情緒,就能感覺到好像“活著”一樣。
他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