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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年的話音落下,人群安靜了一瞬,接著便是沸騰的喧囂。
破口大罵還是其次,有的甚至要上前動手,雖說他們過來本來就是要教訓一下這個落單的錦衣衛。
看著面前一張張漲得通紅的臉,看著面前眾人撥出的白氣幾乎可以凝結成霧,看著他們這副嘴臉,顧小年忽地笑了笑。
他輕按腰間繡春刀,機括聲響裡,寒刀出鞘。
“辱罵錦衣衛者,殺。”顧小年淡淡出聲,刀身一瞬雪亮鋒寒,耀得眾人都有些睜不開眼。
有人頭落地,滾燙的血液自脖頸噴濺而出,沾染了乾淨的長衫,滴落在無數人的臉上。
人群詭異的安靜,那些太學生呆呆地看著地上倒下的那具無頭屍體,看著地上暈開的血花,下意識摸了摸臉,那上面是溫熱的血,摸在手上,有些發黏。
緊跟過來的陳晟張了張嘴,顯然也是被嚇到了。
竟然敢直接殺太學生?
包括附近的金吾衛和大理寺丞役,此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人瘋了。
實在是太瘋狂了,若不是這個解釋,又如何能解釋顧小年此舉?
太學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讀書人歷來受到人們的尊敬,而能入太學院的哪一個不是一地翹楚,所以就算這些人平日裡有些不安分,公門的人也只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只要別太過分自然就沒事,就像這次的遊街,雖然前所未有,不過還在可控之中。
但現在呢,顧小年竟然先出刀殺人了,那性質就變了,而將可能產生的後果,誰也不敢想。
“你...”太學生裡有人伸手指了指站在前方的那道身影,卻只是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猶如炊煙般的護體真氣散發著淡淡的烏光,顧小年冷麵如霜,鋒寒的繡春刀上兀自滴著殷紅的血。
他輕聲開口,語氣森然,“誰不怕死,儘管上前。”
眼前的,仍是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只不過這時,卻少了原本的幾分狂熱,多了些驚懼與後怕。
或許只有當生死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人們才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所體悟,對與錯,好似在這一瞬間都可以頓悟明白。
顧小年將眾人神態盡收眼底,此時身子微微鬆懈,他也有些拿不準,萬一眼前的這幾百號人真鐵了心要搞事的話,他能不能有那份狠心,將這些人全都殺了。
殺人是容易的,尤其是面對這些對他來說毫無威脅的書生,但這不足以解決問題。
它是一種途徑,卻不是方法。
顧小年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所謂四靈現世,不過是江湖把戲,愚民百姓無知或可被矇蔽,諸君身為太學院學生,豈可被人煽風鼓動,輕易就相信了?”
“案件的真相自有公門查探,聖上裁斷,諸位招搖過市,遊街示威,口口聲聲說著要除閹黨,請問是誰告訴你們,這件案子跟魏千歲有關的?莫不是諸位裡還有精通勘察之人?還是說太學院也教授破案之道?”
顧小年神情冷然,語氣平淡,“市井流言傳遞雖快,但普天之下事,如何能瞞得過朝堂諸公?他們一朝一夕未動,不就是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帶頭,哪個要領著鬧事麼。”
說著,他直視人群中那個領頭的太學生,語氣微冷,如冰水潑過寒刃,“這位學子?”
“啊?不是我,不是我。”被他盯住的那書生臉色一慌,連忙擺手否認。
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白,目光遊移,不敢與顧小年的眼神接觸。
因為那道目光過於懾人,猶如虎視眈眈。
顧小年看他樣子,嘴角一抹冷笑浮現,隨後道:“各位還望以學業為重,日後成為我大周的棟樑。請回吧。”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他們面色猶豫,腳下卻不自主地有了動作,明顯是猶疑了。
但在此時,人群裡忽地有人出聲,“他是閹黨!”
顧小年猛地抬眼看去,眉眼如刀,彷彿噬人的猛獸。
站在他身前的幾人忍不住後退幾步,再不敢近前。
“方才是誰說的,站出來。”顧小年雖然鎖定了出聲位置,但無法判斷究竟是誰所說。
而適才出言之人,應該與散播流言的人脫不了干係。
自古以來,學生是最好蠱惑的,他們讀聖賢書,心思簡單,單純的可怕,這種人可以抵擋誘惑,卻不能拒絕骨子裡的熱血。
熱血是很可怕的,它能讓一個人變得狂熱,也能讓一個人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