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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坤寧宮後, 朱佑樘坐在自家皇后身邊, 看她不急不緩地翻著宮人名籍簿, 悶悶地道:“祖母果然怨怪上你了。明明是我不願採選宮女,我不願寵幸其他人,在她看來便是你善妒,是你不容人, 妨礙了我的子嗣。”他並不是頭一回領教周太皇太后的固執,卻是頭一回親身經歷她不講道理的強勢, 心裡頗有幾分失落。
“萬歲爺不是早有預料麼?祖母畢竟是長輩, 習慣了宮裡一直是三宮六院, 很難接受咱們兩廂廝守的想法。別說是祖母了, 便是外頭與咱們同齡的年輕舉子, 或許都覺得萬歲爺的舉動不合時宜呢。”張清皎緩聲道,提起筆在某個名字後頭輕輕一勾。
“祖母已經決意要採選了。採選宮人的可能『性』大些,畢竟頻繁採選宮妃並沒有先例。不過, 以她的『性』子,若是定要採選宮妃或許也沒有多少人能阻擋住。此事她會全權做主,說是既然你病了,便不必『操』辦了。”說到此,朱佑樘長長一嘆,“我會去給母后問安, 請母后為咱們分說一二。”
聞言,張清皎按住他的手,眼波微動:“祖母正在氣頭上呢, 即使是母后去勸她,也只會被她視為有私心,不全心全意替你著想。若是採選之事連母后也『插』不進去手,咱們便只得任祖母行事了。倒不如請母后在合適的時候出面,即使要選宮人或者宮妃,也可稍稍勸著祖母一些。”
朱佑樘點了點頭:“卿卿說得是。”而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宮人名簿上,不由得挑起眉:“這是打算做甚麼?”
“萬歲爺相信我麼?”張清皎勾起紅唇,目光盈盈地望著他。
朱佑樘毫不猶豫地道:“當然。無論卿卿想做甚麼,我都支援你。你若想處置這些宮人,應該也自有你的道理。”他知道,自家皇后絕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小媳『婦』。瞧著秀麗溫柔,其實骨子裡極為強韌。既然祖母步步緊『逼』,她自是不會僅僅依靠著他來抗爭,必然也會使出自己的手段來。
張清皎依偎在他懷裡,淺淺而笑:“萬歲爺可知,皇城裡的宮人究竟超額了多少人?按照去歲的名簿與各宮的儀注進行核算,每個宮裡的宮女其實都是超額的。若是每個人各司其職,包括各宮應該留的宮女,再加上負責御苑以及其他雜務的宮女,宮裡頂多只需留一千五百到兩千宮人便足夠了。”
“記得卿卿曾經說過,眼下宮內的宮人足有七千有餘。”朱佑樘低聲道。
“是啊。我原打算在十年內,每年放歸一部分宮人,緩緩將宮人的數量降至兩千左右。不過,眼下已經容不得徐徐放歸了。那便索『性』多放些,好教祖母有理由採選新宮人來添補部分空缺罷。”張清皎說得雲淡風輕,“放歸一千五百至兩千宮人,也是成全人倫之情的大善事,正好為咱們未來的孩兒祈福。”
朱佑樘目光一閃,已是明白了自家皇后的心思。他微微垂首,唇貼在她的額側,低聲笑道:“若是一次放歸不夠,那明年便再放歸一回。說不得上天知道我們行如此善舉,便會盡快讓咱們的孩兒降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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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朝眾臣紛紛彈劾謝遷,指責謝遷耽誤了皇帝陛下納後宮生子嗣,而謝遷也一人難敵眾口的時候——始終神隱的皇帝陛下忽然在朝堂上道:“採擇宮妃不合祖宗成例,朕也並非只有這一種求子之法。倒不如放歸宮人,成全她們的人倫大義,以此功德祭祀上天更合適一些。”
帝后打算行善舉,言官們自然不會反對。歷朝歷代也都有放歸宮人的先例,無一不是為了積攢功德祭祀上天。至於祭祀上天的目的便各種各樣了,有的是祈求風調雨順,有的是祈求宮中平安,也有祈求皇嗣的。
“陛下打算放歸多少宮人?”劉吉問,“若是放得太少,怕是很難以此敬天;若是放得太多,又恐影響宮中的日常起居。故而,放歸一事也不能太急迫,須得仔細算一算,才能擬定合適的章程。”
“劉愛卿安心罷。放歸一事,屬於宮務,理應由皇后擬定章程。皇后素來聰慧仁善,定然會作出最合適的打算。”皇帝陛下說罷,便讓司禮監宣佈退朝,施施然地離開了。群臣躬身行禮相送,三位閣老抬起眼來互相看了看,怎麼都覺得陛下此舉應當是“預謀已久”了。
果不其然,半個時辰後,這件事剛傳進仁壽宮周太皇太后的耳中,皇帝陛下便已經明發敕旨:因垂憐宮人一入宮門便與家人兩相決絕,故而決定放歸兩千宮人,成全她們的思鄉之情與人倫大義。各宮將擇出願意回鄉的宮人,由東廠與錦衣衛專程送她們歸鄉,將她們妥善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