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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聽人說張家這姑娘在京中時頗有佛緣,便不由自主地將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了——若真是得佛菩薩眷顧之人,想必神佛也會愛屋及烏照顧她的兒子罷。

見丁夫人的眸中湧動著期盼與希冀,張清皎實在是無法拒絕。她輕輕頷首,拿起籤筒搖了兩下,一隻籤便跳了出來。水雲正要躬身幫她將這支籤撿起來,她手中的籤筒便猛然裂成了碎片,所有籤文都散了一地。

這情景實在是太熟悉了,令張清皎怔了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兩年前在崇福寺的遭遇。那時候,主持大師告訴她,因為命理的緣故,所以她不好求籤。可這都已經過了兩年有餘了,難不成她的命理還在變化,還是不能求籤麼?

所有人都驚了一跳,金氏與何氏忙過來檢視張清皎可曾受驚受傷。丁夫人立在原地,定定地注視著看起來有些過分冷靜的秀麗少女,忽然問水雲:“你家姑娘求的籤究竟是哪一支?拿出來瞧瞧。”

水雲將手中的那支籤拿出來,給張清皎看了一眼,見自家姑娘點了點頭後,方將此籤交給丁夫人。丁夫人定睛一看,便見這支簽上寫著“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她低聲地念了幾遍,知道這是平籤,心裡多少安定了些。

抱著籤筒的小沙彌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打量著張清皎,顧不得收拾地上四分五裂的籤筒,轉身就像風一樣跑開了。張家與孫家的內眷們也不好責備他,只得結伴去尋解籤的大師。張清皎落了她們數步,與水雲一同將地上散落的籤一支一支撿起來。每拿起一支籤文的時候,她便不由自主地聯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心中的不安之感亦越發濃重起來。

“阿彌陀佛,小施主,別來無恙。”身後忽然響起熟悉而又陌生的佛偈唱喏聲。張清皎回首看去,就見一位頗有些眼熟的穿著舊/袈/裟/的老和尚,從佛像後轉了出來。還是那般慈眉善目,彷彿渾身都自帶聖光,令人不由自主地便想要尊重他、相信他。

“主持大師?”張清皎怔住了。她怎麼也沒料到,竟會在興濟縣見到這位大師。

老和尚笑眯眯地接道:“正是老衲。”

“大師不是崇福寺的主持麼?怎麼忽然來到了大悲寺?”

“拜訪故友而已。”老和尚道,“這幾日便要回京城了。想不到竟與小施主如此有緣。”

張清皎自然不會意識過剩地認為,他是為自己這位穿越人士而來的。她的生活分明便是種田文的套路,而非宅鬥宮鬥文的套路,當然不會有什麼高人一語揭破她的來歷,更不會有什麼高人說她的命格貴不可言——只是,到底天意弄人,她的婚事始終有些不順而已。

“大師,小女的命理還在變化麼?為何今日還是求不了籤?”

“小施主不是求出了籤麼?只是此子與小施主無緣,所以天意才降下喻示罷了。無緣之人,到底承受不住小施主求的籤文。”老和尚道,無視了天空中翻滾而起的烏雲,拈鬚而笑,“小施主不必擔憂,一切緣分不過是命中註定而已。”

張清皎抬眼望著他:“那小女斗膽問一句,小女的緣分又在何處?”

“阿彌陀佛。”一聲驚雷猛然炸響,老和尚笑容裡似有些無奈,“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小施主只須順其自然即可。”

張清皎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或許長久以來自己的定位都是錯的。這位大師分明在暗示她,老天爺之所以讓她來到這個時代,絕不僅僅只是讓她體驗一回籍籍無名的普通女子的生活。

可她明明只是一個屢試不第的秀才的女兒,明明只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她還能是誰?還能成為誰?將要去往何處?若是命中註定了她的生活並非無波無瀾的悠然日子,那她又將度過何等“波瀾壯闊”的後半生?

心緒紛雜之下,她不期然又想起了那位桂花樹下遇見的少年:“敢問大師,這位無緣之人的命格如何?小女想給他求個平安符,是否能護佑他平安?”

老和尚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破破舊舊的符紙,上頭的符文卻如新畫的一般鮮豔:“小施主儘管放心,這位也是有福之人。只要他懂得不強求的道理,自然一輩子都能過得平安順遂。說不得還能借小施主的東風,扶搖而起呢。”

炸雷轟然而至,張清皎並未聽著他最後那句話。不過,聽見“平安順遂”四字,她已然安心了。她垂首沉『吟』片刻,又問:“大師,命理已經無法更改了麼?”這意味著,她為這場婚事精心準備的豪賭都成了一場空?屬於她的賭局依然尚未到來,勝算幾何她暫時毫不知情,卻仍是必須靜靜等待她的那位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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