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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日, 便到了除夕。
時隔一年, 張家再度闔家團聚。團年宴上, 張縉顯得格外高興,喝了一杯又一杯,誰都勸不住。何氏索『性』也不勸了,讓他們放開了喝。不多時, 屏風後的女眷們便發現一家子男人都已是喝得醉意朦朧。
張巒敲著酒杯放聲高歌,張嶽抱著酒罈子滑在地上, 張忱呆呆地坐著不言不語, 張縉則低聲咕噥起了明日祭祀時給祖先的祝辭。至於幾個小的, 因無人看管, 都圍在桌前悄悄地倒酒喝。年紀最長的張倫偷偷地吐著舌頭, 想是覺得酒『液』辛辣並不好喝;張鶴齡見狀只是稍稍沾了沾唇,並沒有嘗試;輩分最小卻比張鶴齡還年長一歲的張忱之子張純眨著眼睛作無辜狀,臉上卻浮出了淺淺的酒暈。
“這可是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場景。”何氏笑著評論道, 吩咐僕從將他們都抬回去休息。
女眷們又是無奈又覺得有趣,對視一眼後,禁不住都笑了。整整一年的疏離,彷彿也因著這一笑而消弭了不少。她們到底是一家人,雖然平時生活中少不了齟齬,但在這個時候卻是真心實意覺得歡喜的。
男人都不在, 一同守歲的女眷也自在許多。大家說說笑笑,刻意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話題,倒也顯得和樂融融。總算熬過子時, 何氏早已有些撐不住了,便讓眾人都回院子裡好好歇息。晚輩們也並不推辭,紛紛起身告辭離開了。
次日一早,將近黎明之時,張清皎便被窗外的低語聲驚醒了。她依然有些睡意朦朧,目光『迷』蒙地望向窗戶,忽然聽得張鶴齡的聲音:“我都能祭祖了,怎麼姐姐卻不能去?爹,咱們叫上姐姐吧。姐姐還沒有進過祠堂呢!”
“……女兒不能祭祀。”張巒沉默了一會兒,方低聲道,“這是咱們祖先流傳下來的規矩,不能隨意打破。”
“憑什麼?”張鶴齡替姐姐覺得委屈,“姐姐也是咱們張家的女兒啊!怎麼就不能進祠堂呢?爹,先祖的規矩就這麼定了?不能改一改麼?連娘都能去祠堂裡呢,以後延哥兒長大了也能進去。咱們都能進祠堂,就姐姐不能進去,她該多傷心啊。”
張巒又一次沉默了,張清皎微微笑起來,就聽自家爹的聲音壓得更低了:“若是以後咱們分了家,自己立個祠堂,我就重新定規矩——從今往後,咱們家的女兒也能進祠堂拜祭。出嫁之前,一切皆與兒子無異。”
腳步聲緩緩遠去,張清皎的雙手輕輕地攥住被角,往自己身上攏了攏,笑得格外開懷。她這隻小蝴蝶扇起的風,終是影響了自己的家人。沒有什麼比得到家人的維護與尊重更令人心裡溫暖,也沒有什麼比親眼見到“改變”更令人覺得不虛此生。
作為一位普普通通的平民少女,張清皎已然覺得,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確實是有價值的。一個家族的改變,說不得日後就能帶動整個區域的改變,甚至能在未來這個國家面臨生死抉擇與轉向時,積蓄足夠的正面力量。
想到此,她忽然沒了睡意,披著衣衫起身來到書房,磨著墨練起了大字。與尋常的筆觸全然不同的鋒銳從一勾一畫裡撲將出來,而後慢慢地收歸於圓潤,最後幾張字已經是中規中矩的簪花小楷了。
待到平沙與水雲起身的時候,張清皎已經穿戴妥當,領著她們去給金氏和張巒拜年。金氏難得豪爽地給女兒塞了五兩銀子與一些壓歲花錢,張巒更是悄悄地把自己新得的私房都交給了女兒。而後,夫『婦』倆便帶著姐弟三個去正院給張縉與何氏以及其他人拜年。
一路上,張鶴齡低聲給姐姐說著祠堂裡究竟長什麼樣,祭祖究竟是怎麼祭的,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姐姐,甚麼時候祠堂外頭沒有人看守了,我就帶著你去看看!其實沒甚麼好看的,也就是一些先祖的畫像和靈位。”
“可別輕易壞了家裡的規矩,不然伯祖父可是要動用家法的。”張清皎戳了戳他的臉頰,笑得清甜動人,“姐姐等著爹爹和你建祠堂,再進去好好看個夠!”
聞言,張鶴齡眼中閃爍起了興奮的光芒,亮晶晶地猶如星辰一般,連連點頭:“姐姐就放心吧。再等我幾年!我很快就長大了!到時候我來建祠堂,建一個你喜歡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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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輩們都齊齊地跪在地上叩首的時候,白髮蒼蒼的張縉感慨不已,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往昔,回想起了許久之前剛來興濟的時候。那時候的張家,遠遠沒有如今這樣人丁興旺,更沒有如今這樣的富貴生活——
興濟張氏,從來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卻是河間府數得上名頭的書香門第。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