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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貴溫雅,和這座冷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起來像是格格不入,但又有種奇異的融洽感與詭秘的落差之美。透過半開的門,張清皎瞧見了屋簷下靜立的吳廢后。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場景確實有種時間輪迴之感。當年她們共同入選,吳氏貴為皇后,王氏尚且只是沒有冊封的妃嬪;不過短短一個月,吳氏卻被廢,王氏被冊為皇后;而今她們再度相見,一個是冷宮裡的廢后,一個則已經是安享榮華富貴的太后——宮廷裡的是非成敗與悲歡離合,就是這樣突如其來,就是這樣不留餘地。
“冷麼?”朱佑樘輕聲問。
“不冷。”張清皎道,將懷裡的手爐塞進了他手中,“只是,如果一直在原地靜靜立著等候,不多時就會覺得渾身寒冷了。若是萬歲爺覺得無妨,我們在四周走一走如何?雖然看起來附近破敗荒廢,但也別有一種荒涼之美。”
“……皇后的想法真是與眾不同。”朱佑樘輕輕笑了起來,“我還以為,只有幼年的我才會覺得,這裡的景緻算是不錯,而且角落裡處處都充滿了趣味。有瘋長的野草,有鳴叫的蟲子,有不知名的野花,還有在牆角暗自生長的矮樹。”
說著,他牽起他的皇后,緩步朝著蔓延的荒草而去。李廣和何鼎連忙掌著燈籠,給他們倆開路。兩人無不小心翼翼,覺得腳下有異或者碰到了什麼的時候,都像兔子一樣一驚一乍的,險些原地跳將起來。
張清皎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地道:“萬歲爺,臣妾險些忘了,坤寧宮還缺了一位總管。臣妾這些天左思右想,覺得司禮監那幾位伴伴恐怕是對區區總管之職沒甚麼興趣,但臣妾又沒有見過其他合適的內侍。不知萬歲爺可否為臣妾挑一位?”
朱佑樘看了看何鼎與李廣,察覺他們倆都豎著耳朵聽著呢,便道:“我給你好好物『色』幾個人選,你再仔細挑一挑。坤寧宮總管可輕忽不得,日後可是要幫你打理宮務的。母后已經說了,等父皇出殯下葬,便將宮務陸續移交給你。”
“那臣妾可得向母后好好請教。打理龐雜的宮務,可不比清寧宮裡那點兒事。”
帝后在冷宮附近轉了轉,朱佑樘還給張清皎指了指通往安樂堂的小路:“眼下不方便大肆動土木,內庫也不夠豐足,只能給安樂堂裡的人多放些份例。再過一陣,我想重修安樂堂與冷宮。不,這裡到時候便不會是冷宮了。皇后幫我想想,要將這裡建成什麼樣。”
“好,臣妾好好算一算,咱們宮裡還缺什麼。”皇宮裡其實什麼也不缺,但各處宮殿的用途都需要重新規劃一番。否則,若是白白放著不用,多好的宮殿失去了人氣之後,也會漸漸變得蕭條荒廢。
不多時,冷宮的門又響起吱呀的聲音,卻是王太后挽著吳廢后走了出來。數十年沒有邁出冷宮一步的吳廢后望著眼前烏壓壓的人群,一時間似是有些恍惚。直到王太后想讓她同坐在暖轎上,她才回過神來:“罪『婦』不敢與太后娘娘同乘。”
張清皎便使人又準備了一頂小暖轎:“吳娘娘,請坐罷。”
“多謝皇后娘娘。”吳廢后望著她,目光從她眼角眉梢含著的笑意,落在她披著的狐裘底下『露』出的一角裙裾上。上一回相見,她並沒有仔細打量這位年輕的皇后娘娘的容貌。如今周圍燈火通明,她才將她瞧得清清楚楚——難得聰敏而又溫和的孩子,不似她當年那般年輕氣盛,卻也有種別樣的堅毅之態。若是紀妃在世,定然會喜歡這位兒媳『婦』罷。
真可惜,最應該享受福分的人早已不在了。而她這個苟延殘喘多年的人,卻等到了苦盡甘來的這一日。也許,王太后說得對,這其實是她們該得的生活,不過是遲來了二十幾年罷了。而且,唯有替紀妃守候著這個嚐盡苦楚的孩子,目睹著他幸福安康,才算是不辜負了紀妃當年的膽氣與勇敢。
帝后將王太后與吳廢后送到仁壽宮,這才告辭離開。次日,張清皎便又去了仁壽宮幫忙,輔助王太后將吳廢后安置在柏太妃旁邊的宮殿裡,歸置各種家居物品。張太妃、邵太妃等都聽說了此事,派人過來給吳廢后送了遷居禮物。吳廢后的身份畢竟特殊,所以她們都沒有親身前來,未來大概也不會經常與她見面。
望著眼前輝煌富貴的宮殿,吳廢后垂眸,輕輕一嘆:“皇后娘娘,罪『婦』有個不情之請。”
張清皎頷首行禮道:“吳娘娘儘管說。”
吳廢后避開不受禮,道:“罪『婦』已經有二十餘年沒有見過父母兄長了。聽說父親早已去世,但母親與兄長都健在。可否請皇后娘娘恩准,讓罪『婦』能見他們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