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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巒的奏摺剛遞上去, 朱佑樘便在摺子上頭批覆了“可”。
翌日, 張家人便見到了前來接他們入宮的李廣。對於這位在皇帝女婿身邊服侍的小太監, 張巒的態度很是謹慎,上馬車之前便塞了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給他。但李廣哪裡敢接?這可是皇后娘娘的父親,誰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萬歲爺的心頭寶?他還巴不得塞給他一些金銀,託他在皇后娘娘面前給自己帶幾句好話呢。
馬車轔轔駛往禁城, 在巍峨高大的西華門外停了下來,換成了步行。張巒左手牽著張鶴齡, 右手牽著張延齡, 唯恐兩個不省心的臭小子突發奇想, 在宮裡惹出什麼事來, 還得煩勞女兒來收拾殘局。
不過, 看起來張鶴齡卻意外地懂事了不少。見張延齡瞪圓了眼睛四處看,他還叮囑弟弟道:“別『亂』跑,別給姐姐添『亂』。”
“這裡太大了, 跑丟了會『迷』路。”張延齡『奶』聲『奶』氣地回道。
“安靜些。”張巒忙道,向著李廣笑了笑以示歉意。這兩個孩子都是頭一回入宮,儘管之前他已經給他們講過宮中的禮儀如何如何,但新鮮感一上來,兩人便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張延齡,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恐怕很難理解他的用意。這麼一想,若是他昨夜沒有被他們央求得心軟,答應帶他們進宮, 反倒還舒心些。
“國丈爺家的兩位小公子是頭一回入宮,難免覺得好奇了些。不如奴婢給國丈爺、夫人和小公子稍講一講罷。”李廣躬身在前面引路,介紹起了沿途的宮殿,“咱們方才是從禁城之西的西華門進來的,正要越過武英殿,先帝的靈柩便在裡頭的仁智殿裡停靈。繞過了武英殿,順著寬闊的夾道一直往北行,穿過養心殿再走一段路,就到了皇后娘娘所居的坤寧宮。”
坤寧宮是後宮,原本是必須避嫌的。即使張巒是皇后的父親,也不能進入。但朱佑樘眼下只有皇后一位正宮嫡妻,東西六宮都空著,也無所謂避嫌與否了。當然,張家人入宮的事只有乾清宮與坤寧宮的人知道,仁壽宮與慈壽宮並不知情。畢竟,這件事多多少少有些違背了宮中的規矩。
金夫人忽然道:“我曾經進宮給太后……不,太皇太后娘娘恭賀問安,去過西宮。那西宮又在哪裡?”
“西宮如今已經更名為仁壽宮,就在養心殿的西面。”李廣答道,“今年太皇太后娘娘不過壽誕,等明年千秋節的時候,夫人可以再去仁壽宮給她老人家恭賀問安。太后娘娘如今住在慈壽宮,在東北邊。她老人家也是明年過千秋節。”
如此這般一路介紹著,李廣給張家人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不多時,一行人便到了坤寧宮前,張巒低聲給張鶴齡張延齡叮囑了幾句,一踏進宮門便都齊齊地衝著北面主座的位置跪下來行禮:“臣張巒(臣『婦』金氏),叩見皇后娘娘!”
這時候,便聽得無比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爹,娘,快起來。”
兩人抬首望去,就見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兒正從主座上起身,快步行來。她戴著宮中時興的黑紗尖棕帽,上頭『插』戴著頂簪與玉簪、寶釵,穿著寶藍『色』百子衣與明黃『色』繡水龍波浪紋的十二幅襴裙,望上去便如神仙一般,每一步彷彿都搖曳生輝。
張巒看得呆了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是好。女兒看起來過得很好,他在安心之餘,又覺得自己不能安心得太早了。眼下女兒受寵是真,皇帝女婿待她好也是真,但誰知道未來會如何呢?畢竟,東西六宮還空著呢。要是添了人,每個人都會給女兒添堵。
金氏更是在怔愣過後,心裡隱約多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感。有一瞬間,她甚至想道:這真的是她的女兒麼?真的是從她的肚子裡託生出來的孩子麼?為何看起來竟是格外陌生了呢?——就像是一位自幼在宮中長大的貴人,雍容華貴,完全看不出過去的影子。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令她自慚形穢的優雅氣度;目光輕輕一掃,也含著令她不自禁覺得有些腿軟的強大氣勢。
張清皎親自將怔住的父母扶起來,讓宮女們看座。見他們都有些愣愣地打量著自己,她有些心酸也有些懷念:“怎麼,這麼久不見女兒,難道竟是認不出來了不成?”
眾目睽睽之下,張巒與金氏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倒是張鶴齡一點也不怕生,盯著自家姐姐看了半晌,甕聲甕氣道:“姐姐就是穿戴得不一樣了,其實一點兒也沒變。”
“可不是麼?還是鶴哥兒看得準。”張清皎笑道,感慨萬分地打量著弟弟,“鶴哥兒長高了……”明明她出嫁的時候,小傢伙看著還是一團孩子氣,時隔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