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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援朝沒有直接回答樹根的問題,而是道,“這次我回來就是帶你們四個走,去軍區跟我和你二嬸生活,你樂不樂意?”
“跟二叔二嬸生活?”樹根小眼睛閃過疑『惑』神情,不太懂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孃那樣住在一起,以後跟我和你二嬸住在一起。”
“我爹孃死了,以後你們也會死嗎?”農村人並不避諱在小孩子面前說死亡,因為死亡在農村是很常見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還會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豬頂死了,而在前幾年還有餓死的,各種各樣的死亡和隨時隨處的死亡讓農村人難過並習慣,甚至在缺少八卦娛樂的時代死亡還會被拿出來當作茶餘飯後的閒談,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聲可惜或者命衰,可不會擔心孩子聽了是否有什麼心理問題,或者用善意的謊言告訴他們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著了/出遠門了/變成天上的星星保護你了。
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們會說人死了就沒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孩子們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問下去也不會有安慰而是覺得不耐煩,最多是在喪事前後一到半個月時間多點耐心和寬容,之後這種情感便會流失。
在溫飽還是問題的時代,死亡永遠不會讓農村人傷春悲秋年復一年地難過下去,他們『操』心的還是地裡的莊稼和活著的人,死去的終將是在化為黃土之時漸漸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來也不會有多大悲傷。
樹根一開始沒了爹孃也很難過,也哭,也半夜睡不著起來找爹孃,但是他到底還小,到底還不懂事,到底並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個什麼回事,身邊除了大哥鐵柱沒人和他說要記著爹孃,他問起二舅孃的時候她也只是說以後不要再問了,人沒了就是沒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孃在的時候也沒差別,鄰居大娘照舊每天飯點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飯,大隊長照舊每天在田裡走來走去催人幹活,他那些小玩伴們照舊上樹掏鳥蛋,比誰『尿』得遠,他的‘世界’都正常沒什麼不一樣了,只除了他喊爹孃的人沒住在家裡而已。樹根還小,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大哥鐵柱每天夜裡偷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