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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一哭!讓我好好的哭一哭!”江雁容說,就大哭起來。周雅安用手環著她的頭,不再勸她。江雁容越哭越厲害,足足哭了半小時,才慢慢止住了。她剛停止哭,就聽到另一個抽抽嗒嗒的聲音,她抬起頭來,周雅安正用手帕捂著臉,也哭了個肝腸寸斷。江雁容詫異的說:“你哭什麼?”“你讓我也哭哭吧!”周雅安抽泣的說:“我值得一哭的事比你還多!”江雁容不說話,怔怔的望著周雅安,半天后才拍拍周雅安的膝頭說:“好了,周雅安,你母親聽到要當我們神經病呢!”
周雅安停止了哭,她們手握著手,依偎的坐了好一會。江雁容低聲說:“周雅安,你真像我的姐姐。”“你就把我當姐姐吧!”周雅安說,她比江雁容大兩歲。
“你喜歡我嗎?”江雁容問。
“當然。”周雅安握緊了她的手。
“周雅安,我想聽你彈吉他。”
周雅安從牆上取下了吉他,輕輕的撥弄了幾個音符,然後,她彈起一支小歌。一面彈,她一面輕聲的唱了起來,她的嗓音低沉而富磁性。這是支哀傷的情歌:“把印著淚痕的箋,交給那旅行的水,何時流到你屋邊,讓它彈動你心絃。我曾問南歸的燕,可帶來你的訊息,它為我命運嗚咽,希望是夢心無依。”歌聲停了,周雅安又輕輕撥弄了一遍同一個調子,眼睛裡淚光模糊。江雁容說:“別唱這個,唱那支我們的歌。”
所謂“我們的歌”,是江雁容作的歌詞,周雅安作的譜。周雅安彈了起來,她們一起輕聲唱著:“人生悲愴,世態炎涼,前程又茫茫。
滴滴珠淚,縷縷柔腸,更無限悽惶。
滿斟綠醑,暫赴醉鄉,莫道我痴狂。
今日歡笑,明日憂傷,世事本無常!“
這是第一段,然後是第二段:“海角天涯,浮萍相聚,嘆知音難遇。
山前高歌,水畔細語,互剖我愁緒。
昨夜悲風,今宵苦雨,聚散難預期。
我倆相知,情深不渝,永結金蘭契!“
唱完,她們彼此看著,都默默的微笑了。江雁容覺得心中爽快了許多,一天的不愉快,都被這一哭一笑掃光了。她們又彈了些歌,又唱了些歌,由悲傷而變成輕快了。然後,周雅安收起了吉他。江雁容站起身來說:“我該回去了!”“氣平了沒有?”周雅安問。
“我想通了,從今天起,我不理我爸爸,也不理我弟弟,他們一個沒把我當女兒,一個沒把我當姐姐,我也不要做他們的女兒和姐姐了!”江雁容說。
“你還是沒有想通!”周雅安笑著說:“好,快回去吧,天不早了!”江雁容走到玄關去穿鞋,站在門口說:“我也要問你一句,你還傷心嗎?為了小徐?”
“和你一樣,想不通!”周雅安說,苦笑了笑。
走出周雅安的家,夜已經深了。天上佈滿了星星,一彎上弦月孤零零的懸在空中。夜風吹了過來,帶著初冬的涼意。她拉緊了黑外套的衣襟,踏著月光,向家裡走去。她的步子緩慢而懈怠,如果有地方去,她真不願意回家,但她卻沒有地方可去。帶著十二萬分的不情願,她回到家裡,給她開門的是江雁若,她默默的走進去。江仰止還沒有睡,在客廳中寫一部學術著作。他抬起頭來望著江雁容,但,江雁容視若無睹的走過去了。她既不抬頭看他,也不理睬他,在她心中,燃著強烈的反感的火焰,她對自己說:“父既不像父,女亦不像女!”回到自己房間裡,她躺在床上,又低低說:“我可以用全心來愛人,一點都不保留,但如遇挫折,我也會用全心來恨人!爸爸,你已經拒絕了我的愛,不要怪我從今起,不把你當父親!”一星期過去了,江雁容在家中像一尊石膏像,她以固執的冷淡來作無言的反抗。江仰止生性幽默樂觀,這次的事他雖護了短,但他並不認為有什麼嚴重性。對於雁容,他也有一份父親的愛,他認為孩子和父母嘔嘔氣,頂多一兩天就過去了。可是,江雁容持久的嘔氣倒使他驚異了,她迴避江仰止,也不和江仰止說話。放學回家,她從江仰止身邊經過,卻不打招呼。江仰止逐漸感到不安和氣憤了,自己的女兒,卻不和自己說話,這算什麼?甚至他叫她做事,她也置之不理,這是做兒女的態度嗎?這是個吃晚飯的時候,江仰止望著坐在他對面,默默的划著飯粒的江雁容,心中越想越氣。江仰止是輕易不發脾氣的,但一發脾氣就不可收拾。他壓制著怒氣,想和江雁容談談。“雁容!”江雁容垂下眼睛,注視著飯碗,倔強的不肯答應。
“雁容!”江仰止抬高聲音大喊。
江雁容的內心在鬥爭著,理智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