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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龜。
“格格,皇上宣你呢,讓你把那個叫,叫梵阿林的琴帶上。”
我望了望屋外,已經快黑盡,估計都戌時了。不敢耽擱,略收拾了一下就跟著去了。
快到的時候,我悄悄問:“公公可知道,皇上這會兒召我是有什麼事?”
那個小太監搖了搖頭道:“小的不知。”又四處望了一眼,小聲道:“只是萬歲爺到這會兒還沒用晚膳呢。”
轉眼到了乾清宮的東暖閣,李德全在門外站著,見我來了悄悄道:“皇上心情似乎不好,剛批完了摺子,晚膳也沒用。”
我點點頭,忐忑不安的進去。
光線昏黃,几案上油燈的燈芯微微跳動。康熙用手支著額頭撐在几上竟是睡著了,肩上的披風垂下了一半。案上整齊的放著一摞摺子,看來是李德全已經收拾過了吧。手邊的硃筆隨意的擱著。
記憶中我的阿瑪有時也會忙到深夜,困了就趴在桌上打個盹兒,如同眼前的一幕。
這個已年入半百的老人,會比我的阿瑪忙得多的多吧,心憂天下,勞神勞力;最近索額圖、裕親王的事一定讓他傷心了吧,這個一國之君,是真的老了。
我放下琴,輕輕地走過去,不自覺地替他拉好了披風,又把硃筆在筆洗裡洗乾淨。
康熙慢慢直起頭,道:“你來了。”
我忙跪下:“請皇上治奴婢不敬之罪。”
他擺擺手:“起吧。琴帶來了?”聲音蒼老而略帶沙啞。
“回皇上,帶來了。”
他站起來,緩緩靠進椅裡,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微閉著眼說:“隨便奏一曲吧。”
我拿出琴,心中已被一首曲子填滿。
泰安司在沉淪的深淵中,渴望憧憬著清明湛藍的天空。寧靜起伏的旋律緩緩地從琴絃上流出,讓聽者跟隨它而去,深摯而悠遠。
一曲終了。好久,康熙才睜開眼,眼神中略帶恍惚,問:“這首曲子叫什麼?”
“回皇上,這首名叫《沉思》,是一首小提琴冥想曲。”
“‘月出嵩山東,月明山益空’,用這西洋的梵阿林竟也能奏出‘半入江風半入雲’的意思來,一點也不遜於咱們的樂器啊。這首曲子悠遠典雅,耐人尋味,讓朕的心情也好起來。丫頭,你是個聰明孩子。”
我笑道:“皇上您過獎了,奴婢也是在江南的時候遇到一個西洋的傳教士,他也愛好音樂有一把小提琴,奴婢因覺得稀奇,就拜他為師。他拉的曲子,比奴婢現在要拉的好多了呢。”自從來到大清以後我這撒謊的本領就見長。
“你也算沒辜負了這琴,也算是緣分了。”康熙輕嘆著說。
“奴婢這也是託了皇上的福了。”見康熙的眉頭舒展了很多,便笑著輕問:“皇上,您還沒用晚膳,要不要讓人做點粥來?您稍填填胃,不然夜裡可能不好睡的。”
康熙正眼瞅著我笑起來:“你這個丫頭,今年也就十四歲吧,虛歲也不過十六,行事竟能這般穩重老成,哪裡看得出來你以前是個傻丫頭,竟要多虧了那場大病,唉,你阿瑪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以後不要總自稱奴婢了,叫名字就好,松蘿這個名字很好。”
我笑著說:“謝皇上誇獎,松蘿到不敢當了。”在古代,一國之君能這樣跟你拉家常算是莫大的恩典了,可惜我不是古代人,不會受寵若驚,只是覺得這樣的康熙像我阿瑪一樣慈祥、親切、自然。
康熙哈哈一笑:“你有什麼不敢當的,鬼機靈。”頓了頓,只聽道:“聽說你前幾天連朕的老四都打了,也不知道你哪來那麼大的膽子,那個人有個冷麵判官的名聲,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你這個丫頭,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頓時面如土色,毆打皇子可是株九族的罪啊。連忙跪下來,一邊想這個老傢伙先給人甜頭再當頭一棒真是恩威難測,一邊叩首:“皇上饒命,奴……松蘿那天不知在哪著了魔,衝撞了四貝勒爺,請皇上念在松蘿少不更事一時失了心瘋,饒松蘿一回,松蘿再不敢了。”
康熙慢悠悠的喝了幾口茶,才道:“難得你這丫頭也會有這樣害怕的時候。朕念你救了朕的十五公主一命,功過相抵了吧。”我一喜,就聽見:“不過……”頓時冷汗又冒出來了,大叔,麻煩你別再耍人了好不好,要殺人也痛快一點,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不過,前陣子你救人朕已經賞你了,那毆打皇子的事,朕也要罰你才算公平。”
看來是難逃此劫了。親愛的上帝啊,我再也不信路西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