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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來,說老實話,我這心裡並不感到踏實。我開始想盡一切辦法回城,什麼紮根農村,什麼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那都是些蒙人的鬼話。想到阿妍遠在南京,我連一天都不想再在農村待下去。對我來說,有阿妍的故鄉南京就是天堂,沒有阿妍的農村就是地獄。
我知道阿妍父母的態度,他們根本不可能接受一個家庭成分不好,而且仍然還在農村插隊的女婿。我到阿妍家去,她母親總是暗示阿妍已經不小了,她是家裡的老三,上面有兩個已結婚的姐姐,下面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那弟弟是她家的太子,生了五個女兒以後,才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一家人都圍著他轉,都以他為中心。她母親總是說,如果我不能調回南京,就不要再耽誤阿妍了,很多條件好的男孩都喜歡阿妍,有當兵的,有軍工廠的,還有幹部子弟,而我卻是一個回不了城的知青,父親還是歷史反革命。阿妍的大妹妹說結婚就要結婚了,小妹據說也快有男朋友了,她母親明顯地不歡迎我與阿妍來往。
那是我最失落的時候,每次去阿妍家,都會感到一種畏懼。每次離開,我的畏懼便差不多已成了憤懣。我當時的自尊心一次次受到前所未有的傷害。阿妍拿她的母親毫無辦法,只能徒勞地安慰我,一再表明她絕對不會變心,一再表明她並不覺得一個人在城市,另一個人在農村,就一定是什麼了不得的障礙。阿妍說她父母遲早都會接受我的,因為現在畢竟是新社會,戀愛自由婚姻自主,年輕人的愛情,父母是阻攔不了的。我的心情因此變得非常惡劣,在阿妍面前,我表現得像個溫順的小綿羊,可是到了社會上,動不動就拳頭髮癢,就像找個機會發洩發洩。
我妹妹的男朋友與她談了一陣,決定和我妹妹分手。按說這還真不能算男方有錯,我找到了那小夥子,說你他孃的竟敢欺負我妹妹。小夥子拚命狡辯,說其實是我妹妹欺負他。我不由他多說,便把他一頓暴打,那傢伙也不還手,怎麼打都不還手,我說你也是個男人,幹什麼不與我對打。他說,我打不過你。又說,我又不想跟你打,是你要找我打架。
他被我打得滿臉是血,嘴仍然硬,到最後還是那句話:
“是你妹妹先不要我的,你知道不知道,是她先嫌棄我的。”
我說:“你他孃的胡說,我妹妹怎麼會不要你?”
他被我這一句話,說到傷心處,眼淚頓時就流了出來。
我說:“我妹妹不可能不要你。”
“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
“那究竟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明明是喜歡她,大家好端端的,她卻說翻臉就翻臉,突然說不喜歡我了,說不想跟我談了。”
我立刻相信這傢伙說的全是真話,我知道我那妹妹的怪脾氣,這太像是她做的事。我妹妹永遠都會做出一些反覆無常的舉動,這絕對就是她的性格。小夥子抹了抹眼淚,氣呼呼地對我說:
“打夠了沒有,好事做到底,你再往我臉上打一拳吧。”
我想也沒想,又是一拳,這是一記直拳,把他打了個跟頭。
他很快又爬起來,說:“打得好,你再打!”
我突然感到很沒意思,突然覺得被打的要是我就好了。我真希望也有人這麼在我的臉上揍幾拳。我告訴他,我已經打夠了,現在應該是輪到他來打我。我說我就站在這,無論你怎麼打,絕不還手。我說我現在有些後悔了,我真他孃的不該打你。他的眼角已經高高地鼓起來,不止一處在流血,然而卻以一種非常不屑的神情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驕傲。
我說:“你動手呀,發什麼傻!”
他仍然以不屑的神情看著我。
我說:“動手呀。”
最後,我只能落荒而逃。回去就責怪我妹妹,我妹妹一聽,立刻也跟我急了,她把我好一頓臭罵,連髒的字眼都冒出來了。我說這是你讓我教訓教訓他的,我聽你的話做了,你反倒又怪我。我妹妹於是就衝上來,在我背上一陣亂拳頭。她說我讓你教訓他,你就教訓他,我要你殺了他,你難道也真的殺了他。我這妹妹向來是不講道理的,我母親還在一旁跟著說風涼話,說有什麼事不能講講道理,幹嗎非要動手,像小流氓一樣。我不服氣地和妹妹爭了幾句,又和我母親吵了起來,我妹妹突然沒頭沒腦地說:
“老四,你情緒不好,不要拿自家人煞氣好不好。”
“什麼叫拿自家人煞氣?”
“反正你是情緒不好。”
我惡狠狠地對我妹妹說:“不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