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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高松就是,老伯,”星野說,“下一步的事下一步考慮不遲。”
“那是。反正先去高松。下一步的事下一步考慮。”
“二位的旅行好像夠獨特的了。”女服務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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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還真對。”星野接道。
折回房間,中田馬上進衛生間。這時間裡星野一身睡衣趴在榻榻米上看電視裡的新聞。沒什麼大不了的新聞——中野區一位有名的雕塑家遇刺身亡的案件搜尋仍無進展,既無目擊者,又無遺留物提供線索,警方正在搜查其出事前不久下落不明的十五歲兒子的去向。
“得得,又是十五歲。”星野嘆道。為什麼近來總是十五歲少年涉嫌兇殺案呢?十五歲時他正無證駕駛著偷來的摩托車東奔西竄,所以情理上不好對別人的事評頭品足。當然“借用”摩托和刺殺生父是兩回事。話雖這麼說,自己沒有因為什麼而刺殺父親或許算是幸運的,他想,畢竟時常捱揍。
新聞剛播完,中田從衛生間出來了。
“我說星野君,有件事想問問可以麼?”
“什麼呢?”
“星野君,您莫不是腰痛什麼的?”
“啊,長期幹司機這行,哪能不腰痛呢。開長途車沒有哪個傢伙不腰痛的,同沒有不肩痛的投球手是一回事。”星野說。“你幹嘛突然問起這個?”
“看您後背,忽然有這個感覺。”
“嗬。”
“給您揉揉可以麼?”
“可以,當然可以。”
中田騎上趴著的星野的腰部,雙手按在腰骨偏上的位置,一動不動。這時間裡小夥子看電視綜合節目裡的演員趣聞——一個有名的女演員同不甚有名的年輕小說家訂婚了。對這樣的新聞他沒什麼興趣,但此外又沒什麼可看的,便看了下去。上面說女演員的收入比作家多十倍以上,小說家談不上有多瀟灑,腦袋也不像有多好使。星野感到不解。
“喏喏,這樣子怕是長遠不了,大概有什麼陰差陽錯吧!”
“星野君,您的腰骨多少有點兒錯位。”
“人生都錯位了那麼久,腰骨錯位也是可能的。”小夥子打著哈欠說。
“長此以往說不定大事不妙。”
“真的?”
“頭要痛,腰要閃,屎要拉不出。”
“唔——,那是夠受的?”
“要痛一點兒,不礙事的?”
“不怕。”
“老實說,相當痛的。”
“跟你說老伯,我從出生以來,不論家裡學校還是自衛隊,都被打得一塌糊塗。不是我瞎吹,不捱打的日子可謂屈指可數。現在哪還在乎什麼痛啦燙啦癢啦羞啦甜啦辣啦,隨你怎麼樣!”
中田眯細眼睛,集中注意力,小心確認兩根按在星野腰骨的手指的位置。位置確定之後,起初一邊看情況一邊一點一點地用力,隨後猛吸一口氣,發出冬鳥一般短促的叫聲,拼出渾身力氣把指頭猛地壓進骨與肌肉之間。此時星野身上襲來的痛感正可謂劈頭蓋腦野蠻至極。腦海中一道巨大的閃電掠過,意識當即一片空白。呼吸停止,彷彿被從高塔之巔陡然推下九層地獄,連呼叫都來不及。過度的疼痛使他什麼都思考不成。所有思考都被烤得四下飛濺,所有感覺都集中在疼痛上。身體框架就好像一下子分崩離析。就是死也不至於毀壞到這般地步。眼睛也睜不開。他趴在那裡全然奈何不得,口水淌在榻榻米上,淚珠漣漣而下。如此非常狀態大約持續了三十秒。
星野總算喘過一口氣,拄著臂肘搖搖晃晃爬起身來。榻榻米猶如暴風雨前的大海,不吉利地輕輕搖動著。
“痛的吧?”
星野慢慢搖了幾下頭,彷彿在確認自己是否還活著:“瞧你,還能不痛!感覺上就好像被剝掉皮用鐵釺串了,再用研磨棒熨平,上面有一大群氣呼呼的牛跑了過去。你搞什麼來著,到底?”
“把您的腰骨按原樣吻合妥當了。這回不要緊了,。腰不會痛,大便也會正常的。”
果然,劇痛如潮水退去之後,星野覺得腰部輕鬆多了。平日悶乎乎痠懶懶的感覺不翼而飛,太陽|穴那裡也清爽了,呼吸暢通無阻。意識到時,便意也有了。
“唔,這裡那裡的確像是好多了。”
“那是,一切都是腰骨問題。”
“不過也真夠痛的了。”說著,星野嘆了口氣。
兩人從德島站乘特快去高松。房費和車票錢都是星野一個人付的。中田堅持自己付,小夥子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