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三七二十一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彷彿都還只是昨天發生的事,然而鏡子裡那成熟端莊的女子,卻已明白顯示出歲月的痕跡。
當年的她只有一張稚氣清純的臉,一頭短短的發,總穿著牛仔褲與運動鞋。而今她長髮垂肩,絲衫長裙。鏡裡的女子眉目如書畫,清澄的眼睛裡滿是聰慧和自信,微抿的嘴角顯示出她的毅力和專注,連眼底些微的陰影都不能遮掩。然而那柔和的唇線和渾圓的下額,卻又帶著一種柔婉的神情。八年不能使她蒼老,只能教她成熟。於嵐一向知道自己的美麗,也知道自己愈來愈美,她的追求者從來就不曾間斷過。但她卻再也不曾接納過任何人——直到最近。
想到孫毅庭,她不覺微微笑了。毅庭是雜誌裡的財務部主任,是斯文有禮的男子。一年前,她升任這本綜合性雜誌的總編輯後,和毅庭就有了比較密切的接觸,而後漸漸發展成公務之外的關係。他們的友誼是逐漸累積的,直到三個月前,毅庭才提出了“進一步交往”的暗示,於嵐遲疑了很久,她喜歡毅庭,但並不是愛……
話又說回來,愛是什麼呢?她曾經愛過,還押上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和靈魂,並以為對方也同樣地愛著自己。結果呢?
一場荒謬劇!荒謬得教她不知道是死了來得幸福,還是諷了比較愉快。如果那就是愛情的話,她寧可永遠不要再愛了,人間總有比較瘟和、比較不傷人——也比較持久的東西吧?
不,她不要再去想那騎馬的男孩了。過去的已經永遠過去,而她還有漫長的歲月要走。於嵐拿起了話筒,把電話拔入毅庭的辦公室,約他中午一起吃飯,毅庭高興地答應了。於嵐掛了電話,心底卻依舊冷冷清清。哎,雨為什麼還不停啊!
綿密的雨絲使傍晚的天色更為昏暗。高速公路上所有的車輛都亮起了車燈,以魚一般地在陰溼的天氣裡遊走。沈既嵐小心地控制著方向盤,不安地瞄了一下腕錶。
該死,已經五點了!想不到重新修正設計的草圖竟花了這麼多時間。希望不至於趕不上接機才好。不過在這樣的天氣裡,飛機多少會延誤一點時間吧,何況是從德國那麼遠的地方飛過來。
喔,德國啊……既嵐兀自笑了笑。他大學時一直想去德國留學,為此還K了好幾年的德文。就是因為如此,今天他的老闆才會派他去接這位德國來的建築師,卻不曉得他的德文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既嵐有些心虛地看看駕駛座旁擺著的牌子,待會兒讓他在機場接人用的。牌子上用德文寫著既嵐公司的名字,“修群建築師事務所”,下面是那位建築師的名字:漢斯·趙,還是超?德國人怎麼會有這種怪姓?既嵐笑著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真是不夠了解德國文化。
去德國啊,因為德國的建築是世界頂尖的。當年他們一群念建築的朋友,有多少人懷過這樣的夢想?然而由於學制不同,大學畢業後到德國去讀書,少說也要七八年才拿得到一個博士學位。有幾個人付得起這樣的光陰和熱情呢?歐洲又不比美國,到處可以看到自己的同胞。到末了,所有的夢想都只如雨夜裡隔著窗看去的燈光,遙遠模糊,忽明忽滅。朋友中去了德國的,算來也只有那麼一個人而已……
車到桃園國際機場,五點四十五分。既嵐停好了車,匆匆趕向候機室,搜尋著看板。
慕尼黑來的飛機……地,剛到!等人出來,少說還要半小時。既嵐鬆了口氣,擠到前頭去等著,一手把牌子豎在胸前,不覺又回到自己的思緒裡去。去成了德國的,也只有他了……當年自己的摯友,出國後卻是毫無訊息。頭幾個月還透過資訊,後來自己到美國讀了兩年書,在臺北的家又搬了新址,一下子地址錯開,就真的音訊遠隔了。
既嵐低喟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那年少的摯友。想到他寬廣的前額,微笑時的明朗溫厚。難道只是因為“德國”兩個字嗎!或者因為——像小霧說的——雨天呢?既嵐搖搖頭,集中心神去注意開始走出入境室的旅客,去尋找可能的西方男子。而他心思有一部分還沉在過去不曾回來。德國的建築師……允寬也是在德國念建築的,不知道他們彼此認不認得……允寬!
既嵐目瞪口呆地盯著那個剛走出來的男子,那一八二的身高,那寬肩,那長腿,那濃黑微卷的頭髮,那飽滿的前額,那希臘雕像一般古典的臉孔,那白晰如西方貴族的肌膚……
那隻能是允寬,絕不是別人啊!既嵐激動地探出身去,手中的牌子上下揮舞,大喊大叫起來:“允寬!允寬!趙允寬!”
他側過臉來,一抹詫異,不信、驚喜的神情,迅速飛入他的眼底:“既嵐?”
既嵐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