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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爺?”麗娘心底的不安又添了幾分。
領路那個面無表情的小哥,古樸簡約的小宅子,花錢買她一晚卻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趙老爺,怎麼看都覺得詭異。
麗娘豐腴的身子顫了顫。
“坐,坐下來,我們慢慢說話。”紀伏壽笑著道。
麗娘左右看了看,房間裡就只放著兩張椅子,跟屏風不遠不近,不至於看清屏風後的人,又能聽到屏風那人的話。
這是特意擺放的椅子。
麗娘忐忑不安的墊著腳,坐在椅子上。
“趙老爺想說什麼話?”麗娘『舔』著臉笑道。
有些客人確實很喜歡在辦事之前先跟她聊一些事,比如那些肥頭大腦的商人就很喜歡吹捧自己做了什麼買賣,賺了多少錢。
無外乎就是想得到她敬仰的眼神。
“你會些什麼才藝?”紀伏壽頗有興趣。
麗娘一怔,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倒是很快回答,“奴家笨拙,只會彈幾首曲子,跳幾曲舞兒,別的就拿不出手了,不像別的姐妹才名出眾。”
紀伏壽不置可否,說來可笑,很多花樓女子的才藝不僅及得上高門大戶的閨閣小姐,甚至有些當紅的花魁,才藝比閨秀還好。
要不怎麼有這麼多文人墨客喜歡去花樓呢。
“那麗娘給我彈幾首曲子吧。”紀伏壽話落,麗娘就發現門被推開,那個領路的小哥拿著一把古琴和案几走了進來。
利索的擺好了案幾和古琴,青年又退了出去。
麗娘坐在案几之後,有些遲疑。
“怎麼了,可有問題?”紀伏壽淡淡的問。
“不用焚香靜室嗎?”麗娘輕聲問道。
紀伏壽哈哈一笑,“臨川獻清酤,微歌發皓齒;素琴揮雅『操』,清聲隨風起。現在的人啊,怎麼越活越回去了?古之先賢都沒這麼講究,到了今日,倒是顯得矯情了。”
麗娘心中的緊張忐忑少了些,抿嘴淺笑,“您說的是。”
素手撥絃,清脆悅耳的琴聲便隨之響起。
紀伏壽坐在椅子上,手搭在大腿上,閉著眼享受的聽著這首曲兒。
一曲終了,餘音嫋嫋。
紀伏壽睜開了眼,輕輕鼓了鼓掌,“嵇康先生的《長清》,彈得很好,麗娘剛才還說自己笨拙,這要是都能算笨拙,世上啊,聰明人就少了。”
方才那句“臨川獻清酤,微歌發皓齒;素琴揮雅『操』,清聲隨風起”正是出自嵇康,麗娘連嵇康的詩詞都知,並且隨後她就彈了一首嵇康的《長清》,這種學識,許是連阿枝都不如。
“趙老爺謬讚了,奴家這些不過是吃飯的手藝。”麗娘面上並無得意之『色』,於她來說,這些確實是吃飯的手藝。
“想不到趙老爺文采斐然,是麗娘在趙老爺跟前獻醜了。”
能將當世彈琴之要求不屑一顧,又隨口就說出嵇康之話的,真的會是客商嗎?
“我不過是看得雜書多罷了,琴彈得好,麗娘可還有好曲讓我一賞?”
“奴家倒是還會幾首曲子。”
於是房間裡便又響起了嫋嫋曲音。
直到麗娘連續彈了三首曲子,紀伏壽叫了停。
“像麗娘這等妙人兒,春風樓的老鴇眼瘸了,你竟不是頭牌。”紀伏壽語氣中帶著惋惜。
麗娘淺笑著搖頭,“奴家笨拙,才藝比不得頭牌的那幾個姐妹,加之年齡大了,也不知還能吃幾年這門飯。”
說罷,她自己微微一嘆,臉上『露』出一絲『迷』惘。
“聽說麗娘有位時常點你牌的客人,是位舉人老爺?”紀伏壽如同閒話聊天一樣問道。
“是,那位舉人老爺三五天就會來春風樓找奴家。”
只要常來春風樓的客人都曉得這件事,麗娘說出來也沒有多想。
“我聽說那位舉人老爺名喚李世宏,文采斐然不說,年紀輕輕就是舉人,日後前程似錦,他既然三天兩頭就來找你,怎麼不幫你贖了身,帶你回家呢?”紀伏壽透過屏風,仔細的觀察著麗孃的神情。
麗娘身子顫了顫,本來言笑晏晏的神『色』有些僵硬,甚至面『色』還有些白,她勉強扯了扯嘴角,“趙老爺說笑了,像李老爺那種前程似錦的,怎麼會把奴家這種風塵女子帶回家呢,沒得辱沒了他的身份。”
是害怕,是恐慌,是抗拒,紀伏壽從麗孃的神『色』和舉止都能看出這些負面情緒。
她眉梢高高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