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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要仰仗將軍你了!”
周浚大笑不止,半晌,才沉聲道:“尋孽障把我的過往都說與你聽了?!”
晨露心知肚明,道:“只是略知一二。”
“若得我心中熱愛,便是粗茶淡飯,也是甘之如飴……”
他的聲音低沉,滿是痛楚,繼而激昂“我與韃靼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心想獻虜闕下,可換來的卻是朝廷的重重疑慮——
他們膽怯妥協,以厚幣卑詞賄賂韃靼,絲毫不想著一雪前恥,這樣的朝廷。又怎麼值得我效忠?!”
他說著,已是睚眥欲裂。
“正因為如此,你才就力挽狂瀾,如此撒手不管,算什麼大丈夫!”
晨露冷冷接上,聲音不大,卻自有一重森然高華。
周浚不禁被她的氣度所攝,微微平靜下來,皺眉道:“人各有志。我對朝廷已無眷戀,你不必再說。”
晨露不語,迎著日光,她黑眸中幽冷渺遠,雪白麵龐彷彿透明一般“大將軍……”
她居然不怒,只是幽幽嘆息。“你以為,這世上只有你一人身陷深仇?!”他淡淡望來。
周浚只覺得那清冽黑眸中,劍意有如九天重光,直直射來,如利箭直中心口。
“自景樂之亂,天下庶民,有哪家沒受過韃靼人的荼毒?正因為如此,今上的到縱英明,才是萬千黎民所需要的。若是讓藩王們計謀得逞,那立時便是紛爭四起,百姓離散……難道還要後人重蹈你的覆轍嗎?!”
她聲音不大,卻滿是沉痛黯然,周浚望入她的眼中,滿腹的仇怨,漸漸冰消溶解“差點忘了,你與林宸頗有淵源……”
周浚微微黯然,嘆息道:“我還是無名小卒之時,曾在潼關之戰中,遠遠眺見她的英姿……她若是泉下有知,也會如你這般作想嗎?”
晨露微笑著清秀平凡的面龐在日光下,顯出驚心動魄之美
“她必是如我一般……”
周浚楞在當場,百感交集之下,心中塊壘,只化為一聲嘆息。
“罷了……”他苦笑,徐徐道:“我在京中各處,亦藏精兵八百,你可以盡數使用。”
他由右手暗格中,取出兵符信物,鄭重放在晨露手中。
慈寧宮中,不見往日來往井然的內外命婦,中庭寂靜無聲,惟有參天梧桐,由綠蔭中滲出點點金光。
大殿之中,太后面色蒼白,凝視著手中繪有貓蝶嬉戲的精美畫扇,默然無語,靜王陪坐在旁,衣冠微見狼狽,他看了自己脖間的利刃,輕嘲道:“三弟真是費心了!”
挾持者身著侍衛服色,如泥塑木雕一般沉默不語,大約是平王的心腹死士。
皇帝與平王聯袂而入,恰恰見到了這一幕。
平王瞥了一眼太后,生生將自己的怨毒壓下,笑著調侃靜王道:“你前生是猢猻變的,他若不看緊你,難保你不變出什麼花樣!”
靜王嬉笑著,正要反唇相譏,卻聽太后輕嘆一聲,抬起頭來,凝視著平王道:“你從小志大才疏,如今仍是不變。”
平王冷笑一聲,道:“母后老而彌辣,也是仍舊不變,這幾年宮中鏡湖,不知又添了幾條冤魂。”
皇帝見他們唇槍舌劍,也不去管,只是望著院中僵持的侍衛們,暗自揣度平王的深意。
他雖然與太后深有仇隙,卻也不會不顧大局,只為出一口氣,大費周章的派人潛入,挾持太后——
其中必有什麼蹊蹺。
他想起廷議之時,晨露於屏風之後那聲輕咳,草灰蛇線之下,隱隱想了許多……
耳邊只聽平王怒道:“當年你將母妃遣去宗廟,拖延時間,她讓人將我溺斃……”
皇帝一聽之下,靈光忽起,滿耳都是“拖延時間”這四字在迴響,他心中豁然開朗,暗道僥倖——
平王將他們全數糾纏於慈寧宮中,正是為了拖延時間,以利宮外起事!
宸宮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章 悍卒
皇帝不動聲色,只是心中暗凜,他看了一眼太后,見她蹙眉冷笑,彷彿絲毫不以眼前兇險而意,靜王卻不顧自己脖項間的利刃,亢聲與平王理論“母后體弱,經不起這明晃晃的刀劍,你快著人放開她!”
太后額頭微有細汗,煙霞色羅袖被她緊握,絞出幾重皺摺,殿中悶熱,又是利刃在側,她的面色幾近慘白,卻猶自據案冷笑。
皇帝見是時機,轉身行至殿門附近,一眼便瞥見庭中侍衛們,正在翹首而待,他正要閃身召喚,一一瞬,一道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