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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手把門摔上,另一隻手上的鐮刀隨手劃過牆壁,把屋裡的幾個大燈都開起來了。
明亮的燈光照在她銅色的鐮刀上,窄窄的刀鋒被映出別樣的光芒,打到牆壁上,冷冷的,像一汪徹骨的冰水。顯然是來者不善。
她每前進一步,屋內的兩個主人就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長久的沉默讓人恐懼更甚。“你想幹什麼!”林美鳳聲音發顫,揪緊了丈夫的衣角,嚇得兩腿發軟,這個女人要幹什麼!?
掃過屋內明顯是新物件的傢俱,章母恨地眼睛都在發紅。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已經過的那麼好,為什麼還容不下自己一家人的那點希望?他們不會不知道那個攤位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兩個孩子的學費、每個月的房租、一家人的柴米油鹽!他們找到關係,說沒收就沒收,三千塊錢的罰款!居然也能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
這種人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挑揀大人不在的時間去找兩個孩子的麻煩,現在竟然還能心安理得地坐在新家裡看電視?章母越想越恨,一腳踹翻了擺在不遠處的一把高背椅,椅子被踹出一聲巨響,拖行了一段距離之後砸在了酒櫃上,振地酒櫃裡各色酒瓶叮叮哐哐地搖晃。
林美鳳尖叫一聲,連連後退,連帶被他拽著衣襬的竇震富也差點踉蹌摔倒。竇震富盯著章母手上的大砍刀,嚥了口唾沫,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同志,你不要激動!”
“激動你媽個X!”章母視線定定地打在兩人身上,眼中濃烈的恨意如有實質,壓得竇震富喘不過氣,“你們有能耐做虧心事,也別怕老孃來找麻煩!老孃今天要不把你們兩個禍害剁死,就他媽跟你們姓!”章母說著一腳踹翻了還在搖晃的酒櫃,裡面叮噹作響的茅臺五糧液跌在地上碎成一趟玻璃渣,濃香的酒液飄滿室內,林美鳳的心疼的一個哆嗦,臉都差點歪掉。
但兩人壓根不敢上去阻攔,為什麼?人家手裡的刀子是開玩笑的?偏偏夫妻倆平時老吵架,家裡那麼點動靜鄰居都不屑來檢視,連個救人於危難之中的希望都找不到,他們只有蜷縮在沙發後面,兩個人擠成一團,驚懼地盯著眼睛發紅的章母瑟瑟發抖。
章母並不打算鬧出人命,她記得兒子跟他說過城裡的規矩比鄉下多。可她也不打算就讓這兩個人輕巧被饒過!拎著刀站在屋裡通往大門的必經之道,X光般的視線掃過周圍的一切,想了想,她大步走進客廳把電視一腳踹到地上,兩個音箱也狠狠被踹翻,屋裡的花瓶擺件都被她用刀輕巧地掃到地上,聽著此起彼伏的碎裂聲,盯著林美鳳怕到極致仍舊忍不住露出的肉疼表情,她冷笑了一聲,刀尖點著兩人:“看在你們倆還有個兒子……再有下次,咱們走著瞧!”
她走了好一會以後,躲在沙發後面的夫妻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確定她離開沒多久,林美鳳抓著沙發的手青筋畢露,她盯著屋裡的一片狼藉,心痛地幾乎無力喘息,嘴唇哆哆嗦嗦良久,才逸出一聲悽慘的嚎啕:“……這日子沒發過了!!!”
遠在另一個小區,竇順娟坐在沙發上脊背挺地筆直,她雙眼盯著鈴聲急促的座機,眼中劃過一絲怨怒,伸手拔掉了電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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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熱氣不減,淮興市汽車站人流濟濟,章父提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滿頭大汗地從通道里擠了出來,渾身的汗酸味讓周圍的行人不由躲開幾步。
從慄漁村出來一趟並不容易,長途車裡又悶又擠,小偷還多,他一路連休息也不敢真睡過去。
章父有些忐忑,交了票後靠在出口處的牆面上默默地抽著煙,手上緊緊捏著一個看上去很髒的土布袋子,裡面是一些散碎零錢和章母之前讓他帶走的存摺,以及村委會開出的票據。這一趟他走的很辛苦,雖然好歹沒有動用存摺裡的錢,可章母給他帶走的一千塊錢現在早已被花的乾乾淨淨。想起妻子在自己臨走前反覆重申的囑託,章父一邊擔心妻子會問起他這些錢花在了哪裡,一邊又忍不住為自己這幾天的經歷感到高興。
但……
他忍不住扒拉著頭髮。心裡仍舊有些無法忽略的顧慮,哪怕長久以來的美夢成真了,愉悅背後的不踏實卻無疑更加重了那種不安。
這些天母親的噓寒問暖、弟弟的尊重恭敬,弟妹的謙和溫馴和從前反差來的太過強。章父不是蠢貨,結合自己手上的房屋補償款,他基本上也能估摸出他們的目的來。可盼望了幾十年的生活有朝一日真的到來,那些天,他仍舊想過任由自己沉浸在夢中不要甦醒。可是不行,他還有老婆,還有兩個孩子,哪怕自己可以破罐破摔,家裡卻還有三口人正在遠處滿懷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