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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朗低頭想了想,道:“以防萬一。”
林如海一笑,臉上閃過一絲堅定,兒女皆幼,若自己一死,不說那些堂族,便是至親如賈母,雖然真心疼愛外孫,其中卻也不乏算計,為了他們,無論如何自己都得掙命活下去,哪怕只活到幼兒成丁,也一生足矣。
思及林家傳承五代,子嗣單薄,親支嫡派皆無,倘若五服內有一二兄弟,也不至於此。
說起賈母,林如海也不禁深為嘆息,說她不疼黛玉姐弟,但在她心裡,黛玉朗兒只遜於寶玉一籌,遠勝別人,可見真心,若說她疼愛,卻又不曾為二人著想。
便如今日,倘若自己就此死了,黛玉姐弟便是鬧市中拿著金元寶的三歲小兒。賈璉插手相助,是賈母生怕堂族算計了姐弟去,倒也算得一片好心好意,但是若果然由他們做主,依照賈府入不敷出的景況,最終能到姐弟手裡幾分家業,卻也是可想而知。
因此,林如海待賈家遠不失禮近不信任。
林朗對賈府說話也算公正,服侍父親歇下,便去黛玉房中,可巧黛玉正在做針線,便忙道:“天黑了,姐姐仔細傷了眼睛,明兒白天再做罷。”
黛玉抬頭見林朗進來,便放下手裡為林如海做的鞋襪,輕聲問道:“爹爹可睡下了?今兒個有外客,我也不好到前院去,只能吩咐下面好生款待。”
林朗點點頭,黛玉方放下心來。
紫鵑沏上滾滾的茶來,林朗欠身道謝,接過吃了,又笑著提起再過幾日,莊秀會親自來探望林如海,黛玉聽了,不覺紅了臉,道:“你跟我說做什麼?”
紫鵑等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
見黛玉害羞,林朗正要含笑岔開,一眼瞥見桌上一封看完未收的書信,不禁一怔,問道:“是琳兒姐姐寫信了?前兒不才寫一封?”琳琅常與黛玉通訊,偶爾論些書畫,或者說些京城諸事,好叫他們不致於訊息閉塞,故而林朗一見書信,便說此語。
黛玉搖了搖頭,貝齒輕咬菱唇,看著桌上書信,低聲道:“是外祖母的信。”
此言一出,雪雁猶面帶笑意,紫鵑卻不由得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林朗聞言一怔,問道:“說了什麼?”
黛玉掩信收入匣子裡,笑道:“何嘗說什麼,只說些擔憂爹爹病清,又問怎麼數月不曾寫信等語,還說二姐姐婚事已定,是明年二月,我想著,咱們也得備添妝之禮送去才好。”
一時悲從中來,低聲道:“爹爹必能好的,你說是不是?”
對於林如海的病清,黛玉之憂,遠過林如海和林朗父子,日夜不得安眠。
林朗忙安慰道“姐姐放心,昨兒大夫說了,父親已經有了起色,從面上就能望出來,前些日子父親面容枯稿,如今微有潤澤,可見正在好起來。”
黛玉囑咐道:“千萬別叫爹爹勞累,縱是來客,你也多擔著些兒,請他們體諒。”
林朗重重點頭,道:“放心。”
次日楊成和裴濟又親自來了一趟,並未身著官服,可見是撇開公事來探望的。林朗時刻親陪,代父敬客,行止舉動,頗有林如海之風。楊成和裴濟都十分喜歡,後者乃是科舉晉身,更愛林朗的人品,但兩人並未多留,當日便啟程回京。
林如海皆因昨日相陪,一時起不得身,只能叫林朗親送船前。
賈璉心裡有事,並未跟著離開,然而他也有些機變,尋思著林如海教子掌家,諸事習練,自己一個外人無論如何都不好插手,便一直靜觀其變,閒時逛逛花街柳巷。
林如海見他如此,一面氣他貪杯好色不知上進,一面又憐他畢竟是賈敏的內侄,將來承繼榮國府恐如賈赦一般,兼之行事還有幾分良心,除了好色一項,賈璉也沒別的大毛病,不曾仗勢欺人,也不曾打家劫舍,欺男霸女,因此他偶爾精神大好了,便指點些,教些正經東西,不想賈璉竟聽進去了,對林如海畢恭畢敬,悉心討教,一時連青樓楚館都不去了。
黛玉和林朗聞之,不由得相顧驚奇,賈璉此人,也能浪子回頭不成?
他們年幼,卻不知賈璉幼時喪母,賈赦無能,繼母又無見識,住在東院裡挺不直腰桿,賈母偏心賈珠,溺寵寶玉,他自小便無人管教,後來娶了鳳姐,事事又被鳳姐彈壓,長到如今,正經學堂沒上過幾日也沒人在意,更別說有誰引他入正途了。
因此林如海肯指點他,賈璉竟是受寵若驚,不敢置信。
數日後,因聽林如海說起他外祖家,嘆息道:“你外祖父母雖然沒了,但你親舅舅可是吏部郎中,家世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