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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兄臺,這又何必?”
朗朗嗓音緩緩流出,展昭手中酒盞也變為粉末,碎碎散落地面。
大廳之內,霎時間寂然無聲,連呼吸之聲都可盡聞。
眾人無不驚恐萬分的盯著臺上的俊雅男子,前一刻還溫潤如玉的人,此時竟如同一把鋒銳寶劍,雖劍鞘未去,卻掩不住一身的華芒畢現,寒氣凜人。
可再一恍神,臺上的男子又恢復儒雅氣度,彷彿之前一瞬,不過是眾人眼花。
但此時,卻是無人再敢吵嚷叫囂,直到一個冰冷若玉的聲音劃破沉靜。
“二位說這‘千紙鶴’乃是無價之寶,冰姬倒是願聞其詳。”
只見一直靜坐於臺後的冰姬緩緩起身,輕搖蓮步,來到展昭面前,躬身施禮。
臺下眾位尋香客頓時一片絕望。
誰能料到,眾多的曠世奇珍居然敗給了一隻紙鳥。
*
天香樓頂層正中,乃是花魁冰姬閨閣,裝典奢貴,放眼望去,屋內擺設,盡數華貴之物。
屋中正擺烏木圓桌,其上酒菜齊備,杯盞流光;屋室盡頭,並非尋常窗欄,而是一懸空樓臺,丹欄碧臺,精雕檀刻,簾幕絲幔環墜其周,清明朗月懸綴空上,花街似火襯映樓底,若隱若現淡然香氣環繞夜色,令人心神盪漾。
樓臺之上,隱約能見兩個人影,左邊那人,頎長身型,腰直若松,迎風而立,仿若融於此片柔和夜色之中,但再細看,卻不難看出此人雙眉微蹙,黑爍眸光所及,並非腳下奢華花街,卻是遠處那片黯淡百姓居處;而右邊那人,卻是軟趴在檔欄之上,上下打量四周摸索不止,口中嘀咕有聲。
“我靠,看看人家紅燈區三陪家裡涼臺的裝潢——哇塞,瞅瞅人家擋風的窗簾——嘖嘖,瞧瞧這柵欄的手感……”
只聽此人口中呼聲不斷,但細細聽去,竟有半數晦澀難懂,且聲音不斷,語調不停,平仄有序,再聽下去,倒和寺廟和尚唸經誦佛有幾分相似,終是引起一側佇立男子朗目微側:
“金虔……”
魔音穿耳之語頓時消聲,只見金虔滿臉堆笑,抬首道:“公子有何吩咐?”
展昭一雙淨澈眸子在金虔臉上掃了一圈,才道:“在下只是奇怪,為何一隻毫不起眼的紙鶴竟能獲得冰姬的青睞。”
“這個……”
金虔頓時乾笑,心道:那什麼勞什子千紙鶴哪裡能有這等本事,要不是靠貓兒的無雙美色,加上在高臺之上顯露的捏碎杯盞的驚世功夫,咱那能有如此豔遇。
心中雖明,可這嘴裡卻是不能說出口。
若是這貓兒知道咱是用了“美貓計”渾水摸魚,還指不定讓咱怎麼吃不了兜著走呢!
想到這,金虔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陪笑道:“公子,你對今日他人所送之禮有何看法?”
展昭微微一怔,回想道:“無價之物,當世難求。”
“但那冰姬可曾正眼相看過?”
展昭輕蹙眉頭,緩緩搖頭。
“這便對了。” 金虔裝模作樣地雙手背後,踱步道:“冰姬對那些珍貴之物,難求之寶是看也不看一眼,足見這冰姬乃是一清高女子,雖身處青樓穢汙之地,卻有青蓮出汙泥不染之心。所以這紙鶴更遂冰姬之願。”
“青蓮出汙泥而不染……冰姬何德何能,能得如此謬讚……”
清冷如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展、金二人回首一望,只見冰姬從內屋款款步出,之前的一身牡丹紗衣已然換為一身單薄翠色綢裙。
裙襟曳地,盈腰素裹,盡顯玲瓏身段,酥胸半隱,藕肩微顯,煞是誘目魅人。正是:娉婷佳人,嫣然而立,妙人無雙。
“冰姬姑娘。”
展昭雙手抱拳,微微拱手道。
金虔一見,也趕忙學樣作揖。
冰姬見到二人如此反應,不由微微一愣。
凡是到這天香樓之人,幾都抱同一個目的,所以言談神色之間,莫不帶有穢腥氣味。而此二人,比起之前的尋歡客,可謂大相徑庭:左邊那名儒雅男子,目不斜視,眸正神清,不但未見絲毫□之色,反隱蘊正氣於身;右側那名小廝,雖是雙目灼灼,卻是神色坦然,未染半絲猥意。
“冰姬累二位久等,在此先行謝罪。”
冰姬畢竟是冰姬,訝異之色不過轉瞬即逝,隨即恢復常色,來到兩人面前,揖禮道。
“冰姬姑娘客氣。”展昭頷首回道。
“客氣、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