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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瑜正在做針線活,給自己補鞋底,看到鍾靈兮端著一碗水回來有些愣住了,“這就是你說的純露嗎?”
鍾靈兮把土碗放在窗邊開始冷卻,隨口回答道:“是的。”
謝瑜用鼻子嗅了嗅,“好濃的甘菊味道,這個真的能去我臉上的疹子?”
鍾靈兮沒有回答,她看著那些被煮爛的甘菊,覺得扔了有些可惜,而且要是被別人撿到就不好了,於是她索性又拿了一個碗放進去拿著之前謝瑜給她搗藥的杵臼就開始搗起甘菊來。
謝瑜更加疑惑了,她圍著鍾靈兮看著,“這是幹嘛?”
“扔了可惜。”鍾靈兮簡單地回答。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甘菊都被搗碎了,鍾靈兮把那些粉末灑進了冷卻後的甘菊純露中攪拌了下,然後看著謝瑜說道:“坐下吧。”
謝瑜莫名所以地坐在床上,然後瞪大眼珠子眼睜睜地看著鍾靈兮用手沾著甘菊純露然後在她臉上開始塗抹。
謝瑜只覺得臉上有一股淡淡的甘菊味和清涼的感覺,非常地舒服,她剛想摸自己的臉,就被鍾靈兮制止了,鍾靈兮說道:“別動,你手髒,以後手髒的時候不要摸自己臉,會感染。”
謝瑜還是似懂非懂,但是臉上確實很舒服,還很溼潤,像是剛用淘米水洗完一樣。她問道:“這樣我臉上的紅疹子就能好了嗎?”
鍾靈兮道:“堅持每天早晚塗抹一次,會好轉的。”她的語氣很平淡,就像她的個性,寵辱不驚,平靜如水。
隨後鍾靈兮又道:“如果以後你還要塗鉛華粉,就在塗鉛華粉之前抹一些甘菊純露。”
謝瑜一下子臉紅了起來,沒想到她每天偷偷摸摸從磨石場蹭回來鉛華粉塗在臉上還是被發現了,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嘛靈兒,我以後不塗鉛華粉了。”
鍾靈兮也沒說什麼,將純露放在了床底下,然後說道:“睡覺吧。”
謝瑜也和爽朗地說道:“恩,好。”
隨後,兩人就熄燈睡覺了。
整個妝苑的夜晚,安靜死寂,彷彿萬籟都溺死在了這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中,謝瑜的眼睛似乎還睜著,她看著鍾靈兮,鍾靈兮也看著她,問道:“不睡覺看著我做什麼?”
謝瑜的眼睛在黑夜中閃爍著,她說:“靈兒,你為什麼要進妝苑來?”
鍾靈兮翻了一個身,不願意去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
謝瑜似乎在用一種講故事的語氣說道:“我來這裡,是因為我娘給我講了一個悽美的故事。”
鍾靈兮豎起一隻耳朵聽了起來,謝瑜看著窗外冷清的月色,那朦朧的光線似乎很是柔軟,她將身子蜷縮在被子裡說道:“你知道那個傳奇一樣的大妝師鍾寐嗎?”
鍾靈兮只覺得額角一跳,眉頭緊緊就蹙了起來,她說:“沒有人不知道。”
謝瑜用一種十分惋惜而意味深長的口氣說道:“她死了,好像是病死了。”
她似乎在細細地回憶著,那些別人口中聽到的鐘寐傳說,那些一傳十十傳百,大街小巷生生世世圍繞著鍾寐的傳奇。她繼續說道:“她的故事感動了無數人,相信很多來妝苑的女孩都是被她的故事所感動的。”
謝瑜目光幽幽,彷彿在她心中鍾寐就是一個傳奇的人物,一個終身憧憬的物件,她說:“聽說皇帝曾經意屬於她,但是她毅然拒絕了當皇上的女人,而是義無反顧嫁給了一個剛中了狀元的清貧讀書郎,也就是後來的溫卿候。聽說那溫卿候貌若潘安,儒雅如玉,風骨高節,兩個人婚後過著鴛鴦情深的日子。但是天妒英才,一場突來的病,鍾寐就這樣去了。”
鍾靈兮默默地聽著,她聽完之後只說了五個字,言簡意賅,頗有些冷血和煞風景的味道,“悽美在哪裡?”
謝瑜歪著頭急著解釋道:“我還沒說完呢,聽說鍾寐大妝師死後,一直到現在,溫卿候每晚都是秉燭而眠,聽說是怕亡妻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從來不熄滅房間的火燭,每到晚上整個溫卿侯府就溫卿候房間的燭火亮著,彷彿一個招魂幡等待亡妻。這份相愛相守的情感,怎麼不感天動地?當初鍾寐痴心不改,如今溫卿候念念不忘。”
夜夜秉燭而眠?
天大的笑話!
他是怕姐姐的冤魂不肯放過他去找他索命,才不敢熄滅火燭!
他那是做賊心虛!
他就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虛偽至極的男人,她一早就看透他了,只是姐姐看不透,姐姐入了情之一字的魔障所以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