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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山,四處皚然,彷彿是天地間最純潔無垢的一處存在。
飛舞的雪片在朔風裡翻滾著,而後呼嘯著向著在及膝深的雪地裡艱難行走的人。寒風吹起他鮮豔的紅色衣衫,那是這片冰雪世界裡,唯一的色彩。
“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的……”趴伏在小九背上的珠兒開口,柔嗓卻被風雪的聲音掩去了大半。
“沒關係,應該……就快到了。”似乎在忍受著什麼,小九的額際淌下一顆汗珠,珠兒伸袖替他揩去,眉心輕皺,道:“可是你好像很難受……”
“哪有!”他故作輕鬆地笑笑,又道:“別小看了我嘛,你輕得像片羽毛一樣,我怎麼會難受?”頓了頓,他又道:“吶吶,你背上的傷還疼嗎?”
“不疼……”她答他,小巧的下頜抵在他的肩上,“那夜,你……看見了吧?”
“什麼?”小九一愣,繼而會意地點點頭,“嗯,我看見了……很美。”
他揹著她,在積雪裡慢慢地前行,金色眼眸在風雪裡細細地眯了起來,想了想,終是開口問道:“你怎麼,會有那樣的紋身?”
“與其說是紋身,不如說是胎記。”
珠兒側首,將他耳旁的散發捋回他耳後,“小時候娘同我說,我是鳳凰兒的轉世,所以背後才有這樣的胎記,後來我慢慢……慢慢長大,卻越發覺得,娘說的,不過都是安慰我的話罷了……”
然,沒有人知道,她口中的“慢慢長大”究竟是多麼漫長而荒蕪的歲月。
“你一定不能明白吧,這樣一副身體,帶給我的並非是比別人獲得更長久的壽命所帶來的歡喜,而是無止境的折磨……被人們看做是異類一樣的存在……”
她自嘲般地笑笑,話音幾乎湮滅在疾風與大雪之中,“身邊的人們一個又一個生老病死,幼時的玩伴們一個一個長大、老去,直至死亡……而我呢?似乎永遠都是同一個樣子……也難怪、難怪他們……說我是怪物……”
“那……你究竟為什麼會是這樣?”小九的腳步慢了下來,濃重的喘息聲已經清晰可聞,他問著,側過頭去看著她趴伏在他肩上的小臉,幾乎像冰雪一樣的透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喃喃著,埋首在他的肩窩。話音裡的無助感卻清晰地被他發覺。
“珠兒,別難過……”
他輕輕搖撼著她,重新開始慢慢前進,“無論從前是怎樣,現在有我陪著你,不是麼?等我……等我完成那件事,我們便尋一處山明水秀的所在,到時我一定陪你……度過這一場無涯的生……”
背後的少女看不見,那紅衣染染的妖精說出這句誓言般的話語的時候,比冬日的金烏更燦爛的眼眸裡,那一閃而過的黯然與愧疚之色。
夠了……那樣便夠了……
珠兒的額頭抵在他的肩上,美麗的唇角帶出柔軟的笑意,她被罡風割疼的柔嫩臉頰上暈開歡喜的紅暈,而後,她貼在他形狀略尖的耳旁,一個字,一個字,彷彿報答他的誓約一般,輕聲道:“我喜歡你,小九。”
少女身上的風麾被吹得獵獵作響,她飛舞的長髮絲絲縷縷,冰涼地纏上他的項頸。要有怎麼樣的過往,讓這個叫做珠兒的女子,就連在傾吐情意的時候都這樣小心翼翼,如同被傷害過的幼獸……這個剎那,紅衣妖精的心臟便似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攥住,窒息一般乾裂地疼著,那之後,他極盡溫柔地笑了起來,絕豔的容顏裡竟混雜了一縷苦澀的神情——
“……嗯。”
39。散雪女仙
冷寂的屋子裡端坐著一個女人。
女人很美,然而眉目之間卻冷冷清清,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裡,更是不沾半分情感。屋外的風雪雖冷,但比起女人冰雕玉刻似的容顏,仍是不及那張霜顏的三分。若說狐帝幽伢的侍女小沁是塊難以融化的冰,那麼珠兒眼前的這個女人,便是白玉雕刻成的天人,美麗毋庸置疑,卻是毫無生命,死氣沉沉。
彷彿透著霜雪的眼神,盯住眼前裹著厚厚風麾的珠兒,“凡人,為什麼要闖入霜月幻境?”
她一開口,冰珠灑落玉盤似的嗓音甚是動聽,然而那語聲卻好像浸透了風霜冰雪一樣讓人忍不住戰慄。
少女長而捲翹睫毛上,還有著尚未融化的雪片,她從寬大的風帽下抬起眼來,看著面前的女人,不答反問:“你就是散雪女仙?”
“是又怎樣?”
女仙血色淡薄的唇瓣抿了抿,帶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痕,“你難道不知,霜月幻境裡千萬年冰雪不化,凡生靈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