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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闕 聲聲慢(6)
神康二年夏季,我生下一個男孩,姓唐,小名心遠。
偏僻的關州野外,陸續傳來洛都的訊息。帝后失和,端木皇后懷有龍嗣,身弱體虛,幽居毓和宮,後順利誕下大皇子,因大皇子體虛,需靜養、嚴禁任何人探視。上官貴妃亦懷上龍嗣,神康二年七月,意外臨盆,血奔而亡。九月,凌淑妃誕下一子。
陸舒意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逗著心遠玩兒,心如死水,無一絲波瀾,腦子裡浮現的是上官蓉兒娟美如畫的雪砌面容。她出身將門,身子不該如此柔弱?是意外,還是陰謀?
正如神康元年初冬的那場陰謀,當時我已是心中雪亮,卻想不到她歹毒至此。留在龍城,她終究是一個禍害,無休無止的禍害!然而,與我無關,沒有任何關聯了……
三月,野外的春天料峭薄寒,清晨的陽光照在屋舍前的小院子,斑斕多彩。
雞鴨咕咕叫著,心遠用勁的吮吸著、烏瞳斜斜瞪著我,彷彿是在警告我別再看著他,那雙黑翟石般的烏瞳晶亮而清澈,隱隱之間浮現出他父親的傲氣……俊美的眉眼,挺直的小鼻,薄軟的嫩唇,無不是他的印記,融合我的兩分柔美之氣,小小嬰孩,竟絲毫不讓流澈瀟的俊逸。
生命中最美好的,我已擁有,再無任何遺憾。冷翠庵後的山間小屋,籬笆圈圍,三五株桃樹,兩株山茶,清晨的鳥叫,燦爛的陽光,幽靜的夜晚,閒散的日子,於我來說,是最真實的、也是最虛幻的夢。
每每望著心遠,便會浮現他的音容笑貌,仍是那般清晰、如在昨日。
還有痛,還有怨,更多的是隱秘的念想,死水之下,是微微泛動的漣漪。
“阿漫,”陸舒意輕巧的走來,笑吟吟道,“看我給心遠帶什麼了?”
“哦?你這個當乾孃的,還能帶什麼好東西?”我打趣道。
“肯定是好東西咯!”陸舒意白嫩的臉上興起一抹頑皮之色,坐在我旁邊的小木凳上,輕輕撥弄著心遠的小手,“你先猜猜。”
“不猜,”我輕哼一聲,索性道,“再不拿出來,我們心遠可不要乾孃的禮物了哦!”
“越發懶了。”陸舒意輕唾道,從懷裡摸出兩枚銀鐲,在心遠眼前輕輕晃動,三個小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引得心遠抬眼定定的看著,伸手欲抓,卻是夠不著。陸舒意將銀鐲子戴在他手上,笑道,“你看,心遠喜歡呢!這銀鐲子在佛祖前開過光了,可保佑我們心遠一生平安、萬事順心。”
“心遠,謝謝乾孃哦。”我明媚笑著。
“阿漫,我們出去走走。”陸舒意倏然凝重道,臉上再無一絲兒微笑。
心底一抖,我抱著心遠起身,隨著她走出小院子。綠茵淺草上仍有露水,潮潮的,打溼了鞋襪;微風輕拂,和煦舒緩,吹得久了,竟有些清冷冷的。
陸舒意嬌細道:“阿漫,昨兒我聽到一個訊息。”她一身青灰素服,髮髻簡約,膚光清潤,掩不住的身姿綽約、容光殊麗,“我聽一個香客說,近幾年,西北大漠的燕國趁中原大亂,迅速崛起,戰馬猛增,騎兵驍勇善戰。神康元年,建立大燕汗國。近兩年來,燕國騎兵不時南下劫掠,騷擾西北邊陲。今春三月,燕國大將統率五萬騎兵攻打北郡,三月初三破城。初六,陛下御駕親征,十八日,兩軍激戰兩日兩夜,我軍擊退燕國騎兵三百里。”
她娓娓道來,語聲極為平靜,我卻聽得心驚膽顫。今日已是二十四日,想必西北邊地大局已定,然他會何時班師回朝?
陸舒意轉過身子,目光灼亮:“阿漫,你知道燕國大將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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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闕 聲聲慢(7)
心遠揮動著小手,兀自玩著,鈴鐺脆脆輕響。我凝眸道:“是誰?”
陸舒意白細的臉頰純淨如清水:“燕國大將乃當年的興國大將隆慶王,聽聞隆慶王自歸德倉皇東逃,帶著殘部歸附燕國,得到汗王的賞識與重用,如今已成大燕一員悍將,封為‘燕南大將軍’。”
心下惴惴,隆慶王經年征戰沙場、橫刀縱馬,幾乎是天神般不可戰勝,流澈淨遇上他,定是艱苦卓越。那一場激戰,定是鐵蹄踏胸、箭鏃破風,定是暗無天日、風起雲湧。
我頷首道:“興族大勢已去,他想要東山再起、想要逐鹿中原,只能投入燕國帳下。”
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