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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卻是認真。
“哎,先渡過這到坎兒再說,襖子您幫著多留兩天,興許我還能贖回來——”
這進了當鋪的,十個有九個都會這樣說,可是老張最清楚不過,他們大多數都不會來了,只剩下這些死的物件,訴說著一樁樁故事。
老張將抵押單一式兩份,婦人都簽了字兒,留起一份。隨後老張便把正好的銀兩用布包了,遞給她。婦人連看都沒再看一眼那襖子,抬步就出了當鋪。
這一天,安以墨從早上坐到晚上,沒吃沒喝,也再沒說一句話,到了上燈關鋪子了,老張開始整理東西準備鎖門了,安以墨方才站起來,眉頭一直擰著。
“少爺,老奴這一輩子,都在安家的當鋪。安家不靠這兒吃飯,可是很多人卻靠著它呢。進來當的,都是無奈之人,貧苦之人,不比您那些花紅酒綠的營生,那牌匾讓人看著不膽顫,這門檻兒也不高。奴才不知道您想做的生意有多大,您的抱負有多大,老奴只是知道,您八成是來錯了地方了。”
安以墨也不回嘴,只是突然說,“那張舉人家住何處?那襖子能否給我?”
老張舔了舔嘴,卻是說:“張舉人家就在安園後身那條衚衕裡,您在溯源這麼久了,都沒走出去過自己這巴掌大的地兒。”
安以墨仍是不說話,老張回身把襖子給他取了,卻是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說:“安少爺,您若是這一遭心善,把襖子送回去,奴才自然說您的好,那張舉人家裡的肯定也感恩戴德,可是早晚有一天,那襖子還是得當回到這裡,也總有一天,這鋪子要關門的。”
是的,他安以墨是來白手起家重頭再來的,不是來做大善人開倉濟貧的。
“襖子給我,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一個月後,保準兒咱當鋪除了這襖子的五兩四能還上,還能再多掙五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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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墨回到安園,園子已經一片死寂。
為了就近照顧兩位老夫人,念離住進了離她們比較近的一處客房,安以墨只好躡手躡腳地溜過去,卻不想屋子雖然沒點燈,念離卻沒睡,坐在桌子旁,藉著月光,還能看見擺在桌上的綠豆糕。
“娘子還沒睡下?這一天又是操勞了吧,新的廚子還沒請來?”
念離搖搖頭。
“好在還剩下二十幾個丫頭,忙活著這一家子的飯不成問題。積蓄還夠,就算照過去那種過法兒,七八年也不成問題。只是萬事還是多為長遠打算吧,能省就省。”
“這說的也倒是對,冬天來了,按照安園以往的規矩,是要做新襖子的,我看今年這事兒,老太太是沒心思管了,你來安排吧。”
念離點了點頭,又問:“鋪子那邊還好?”
安以墨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悶不出聲地開始吃綠豆糕,足吃了大半盤,才開口說:“這些天我就要泡在那邊了,院子裡的事兒你多費心,外面的事兒有我在。”
念離握住他的手,其實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覺得這麼踏實。
日子,連同安以墨,連同盤子裡的菜,杯子裡的茶,頭一遭變得這麼踏實。
接下來大半個月,安以墨天天往外面跑,院子裡的事兒都壓在唸離身上,無數的事等著她拍板拿主意。
好在她並不是孤軍奮鬥。
安家的鋪子雖然被收繳了,但是新東家呂大人還沒到任,安家又沒資格再過問,需要找一箇中間人來暫時接管。
莫言秋是西北總商會的會長,即便是在溯源也小有名氣,於是這期間安園那些沒了孃的大大小小的生意,就由他代為監管。當然,這監管的活兒也不是白乾的:一來,算是給那個大名鼎鼎的京官管家產,這樣日後新父母官走馬上任,莫言秋在他面前說的上話,自然方便多為安園走動走動,也算是打下個人情基礎;二來,這些被上繳的鋪子和安園還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絡,這家管事兒的是原來那個大丫頭的相好的,那家賬房和原來哪個主子的小舅子有交情,這個空檔期,莫言秋把這些陳年舊賬都一筆清了,免得日後換了主子捅了簍子出來,讓安園雪上加霜。
但是莫言秋是個不愛多說話的人,這偌大的家產要在數十日內講明白說清楚,對他來說還是件難事。不免又像在西北那樣,被葬月趁機而入。她那一張嘴巴,在宮中多年和各方周旋的技巧,在這個非常時期,常常有著意外的好效果。
正所謂以惡制惡,葬月這顆棋子,下的卻正是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