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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銘跟費大偉在印雲庵落滿銀杏葉的院子裡,坐了四個多小時,聽了好幾部一般的善男信女聽不到的經文。
費大偉渾身輕鬆,象看透了什麼似的,對韋銘說道:“能不能吃點素菜,人對動物也不能太殘忍,它們也是生靈,凡是生靈都要善待。”
“那你不想嚐嚐滿漢全席?擱在過去,那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才有資格吃的。”韋銘笑了,她這一步棋真下對了,費大偉回老家,最想做的是懺悔,懺悔自己為了讓美國老太太喜歡而用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讓老太太以為,找到了最能夠相信的愛人。
“不想嘗,那些菜沒有味道,虛偽,人虛偽,菜做得也就虛偽……愛莎去世了以後,我跟豬一樣,走到一個地方,就是吃,然後就跟白種的黑種的,只要是長得漂亮的女人上床,我當時覺得,用二十年的時間,陪了一個老女人太虧了,我要玩回來,我要過貴族的生活,玩了兩年多,我就煩了,就想找一個人,跟我聊天兒,不是為了奉承我,不是為了我的錢跟我聊天兒,我害怕一個人躺在床上……跟女人發洩完了,我感覺自己成了一具乾屍,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沒有精神,全是空虛和寂寞。”
“你回來了,你感覺到圍著你的人全都不夠資格跟你聊天兒?因為他們看中的是你的商業價值,並不是為了你這個人,他們都虛偽。”韋銘下了木梯子,並沒有伸手去迎後面的費大偉,站在梯子旁邊,等著費大偉慢悠悠地下來。
費大偉看到了羅海。羅海正在玩刀,三把刀又拋又接的,跟耍魔術一樣。沒接到韋銘開灶的命令,羅海閒著無聊,就跟香港電影裡的食神似地,玩點驚險動作。
“喂,可以幫我做幾個菜吃嗎?”費大偉看羅海不象個會做飯的,以為他是偷跑到旅遊點擺攤兒賺錢的無業市民。
“拿錢,一個菜300,兩個菜900。”羅海不虛偽,直接談錢。羅海在鎮子上真的訛過人,看著不順眼的洋中國人,他就刻勁兒訛錢。
“一個菜1000,兩個菜3000,做滿意了給錢,不滿意了罰錢。”費大偉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家鄉人不錯,明碼標價。
“不幹,先給錢,後做菜,我老婆急等著錢打麻將,要是把菜做好了,你放個屁說,這菜做得太臭,我就白忙活了,回家老婆還不讓上床。”羅海說這話,全憑著在鄉下耍混時的智慧。韋銘跟他說過,跟費大偉這樣的人打交道,要自然要真實。
“成交。”費大偉哈哈大笑。
“做什麼菜呢?”羅海問。
“不虛偽的菜。”費大偉也很乾脆。
羅海也笑了,“你狗日的,淨整些狗長犄角的事兒。”
兩人的有問有答,讓市裡剛剛成立的費大偉接待小組的人緊張得要命。為了不出任何差錯的接待好費大偉,市裡的一位副秘書長要全天候掌握費大偉的行蹤。
剛才韋銘陪費大偉上山的時候,經三位主要領導同意,同步攝像先關了——印雲庵上是淨地,沒有現代裝置。韋銘身上帶了一個微型的,出緊急情況時,可以開啟的微型高科技進口攝像器材。有了微型的小鈕釦式的高科技,費大偉的一舉一動都在領導們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出了意外,市裡可以及時調動各方力量應對。
不許出一點兒差錯。
羅海的野菜拌豆腐,頭菜熬地厥兩道菜端給費大偉的時候,趙鼎寬和楊翼筆則坐在雲灣大酒店五樓的小會議室裡,跟接待費大偉領導小組成員,一邊看著螢幕,一邊進行討論。
趙鼎寬講:“今天,一個小廚師給咱們上了一課,這件事,對我來說,猶如當頭一棒,咱們整天講發展講超前,要文化搭臺,經濟唱戲,請了一批又一批演藝界的明星來,結果是什麼呢,明星們屁股一抬,拿著錢走了,我們辛辛苦苦搭起來的臺子也就拆了廢了,豬八戒吃了人參果,食而不知其味,錢白花了。我經常聽到老百姓發牢騷,皇島有兩大,老大的地方,老大的領導,就是沒有老大的文化,凡事,我們都想到大,卻不知道,文化這東西,是小中見大,幹文化,離開了鄉土鄉情,離開了咱們老祖宗留下的老根子,就算你把美國的迪斯尼樂園全搬過來,咱們也還是‘汝果欲學詩,工夫在詩外’,各位,我們需要的是放下架子學習,扔了你們的鮑參翅肚,學會做,吃糠咽菜的人性為尊的大文化菜,做不出阿凡達,我們就來羅海這個小廚師的‘小兵張嘎’……”
趙市長的話還沒完,監控器傳出來費大偉撇腔拉調的聲音:“今天我要愛上你了,今天我要愛上你啦——”學自港臺的歌兒,費大偉念唱出來,帶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