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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個揖,在掌聲中調好音弦,輕輕吟唱起來: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她的歌聲就跟平時說話一般,輕柔婉約。
趙正清沒等她結尾,早用力拍起手來:“好哇!唱得真好!”
喬九拍掌,也跟著笑了。“葦柔,今兒個是月圓,你怎麼唱起鵲橋仙來了?這不是教咱們這些王老五難過嗎?”
“你吃飽喝飽,還有甚麼好難過的?”菊花啐了他一口。
“嘿,阿九是吃飽喝足了,可沒有個老婆好抱呀,也沒有姑娘願意跟他朝朝暮暮……”趙正清拍手大笑出聲。平日跟這些人熟了,鬧起來也不怕笑話。
倒是菊花這回聽懂那意思,害躁得臉都紅了,跟著幾位丫頭你一顆花生米、我一粒小瓜子紛紛丟向喬九去。
白葦柔看著這一切,也被逗笑了。她回眸,卻見喬釋謙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她微笑低下頭去,發現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愉悅過。
“你願不願意再唱首曲兒應應景?”笑鬧完了,趙正清期待地問她。
“有人要點曲目嗎?”她問。
“只要別是阿貴兄那首甚麼【明月幾時有】,我們統統可以接受。”喬恆從人群裡冒出話來。
喬貴垮下臉,喃喃抱怨:“那有甚麼不好,反正都有月亮就好了嘛。”
“聽膩了啦。”趙正清忙不迭搖手:“葦柔,你唱吧。”
白葦柔點點頭,唱了另一首曲兒。
“月光,桂香,趁著風飄蕩。砧聲催動一天霜,過雁聲嘹亮,叫起離情,敲啐客況。夢家山,身異鄉,夜涼,枕涼,不許離人強。”
二胡的聲音咿咿呀呀,在月下聽起來格外悽切。喬家不少奴僕也是外地僱來的,在此中秋佳節,原來就該回鄉和家人團聚的日子,卻為了多省幾趟車資,多數人都忍了下來。幾個感情脆弱的丫鬟,一聽這曲兒,受不住地丟開花生米,拈著絹子愉愉拭起淚來。
就連那開開心心的趙正清,也不免有些感懷。
在那月色人群中,喬釋謙就只瞧見她一身白衣,素淨柔和地坐在那兒。桂花樹蔭投下一地深深淺淺的影子,襯得她也像朵飄零的桂花,寂寞又荒涼,那一聲一句就像甚麼似的一陣陣敲進他心坎裡。
幾瓣桂花轉飛到她衣襟上,白葦柔抬起目光,隔著人群對上喬釋謙的視線,她忽然怔住了。
那一夜曲終人散後,喬釋謙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彷佛房間裡還散發著那淡淡的桂花香和胡琴聲,一聲一句地和唱著:
“夜涼,枕涼,不許離人強……”
從喬家左院的矮牆看去,全是一片已收割過的金黃田畦,大風狂涼涼地從田畦另一邊吹來。入秋後天氣更冷了,白葦柔坐在院後的矮牆上,緊拉著外罩的襖衫,撥正被吹亂的頭髮,想整理擱在心裡紊亂的感情;然而對著那一望無際的田野,她心裡空茫茫,只是胡亂發著呆。直聽到後頭的腳步聲,她才聞聲回頭。
“少爺。”她起身,卻被他阻止。
“坐著就好。”喬釋謙在她身邊坐下來,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那一大塊空地。
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喬釋謙不知怎麼心裡也輕鬆起來。原來揹負在他心裡的擔子、靖心的依賴、母親的跋扈,好像也跟著空氣裡的高梁香點點滴滴地飄開。
“靖心說你常到這兒來。”
“嗯,這兒少有人來,坐在這兒甚麼都不想,很安靜,也很舒服。”她眯著眼覷著幾團棉絮般的雲,耳際的髮絲又隨風散開。
“正清這陣子常常抱怨找不著你,你好像有意避著他,是嗎?”
她怔住了,隨即沉默下來。她當然瞭解喬釋謙的話,他是來替趙正清傳達甚麼嗎?可是聰明如他,怎會不明白那些感情事正是她目前最最不需要的……白葦柔心亂地垂下頭,連她自己的問題都沒有答案,又如何去面對趙正清?
“我在這兒過得很開心。”隔了一會兒,白葦柔抿著嘴,抱膝仰首思悒地笑笑。“趙大夫是個好人,可惜我們沒緣分。”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你們沒有緣分?”
她搖搖頭,愴然地笑了。“我只希望這輩子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過了,沒再想過其它的。”
“真的沒想過其它的?”
“少爺也瞭解的,走過那一段之後,我再沒有心思去想這些,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