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羨鴛鴦只羨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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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鳳狄，已經是臥病在床。我在他床前看著，看著他那張熟悉的　，看他微白的雙鬢、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蒼老和疲憊，心中竟微微的泛酸。時間有多可怕，可以帶走多少青春多少人！

很多人在他床前圍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然而他卻並不在意，只揮手讓大家出去，連太醫也不能留著。

我有些納悶他的舉動，難道他想一個人靜靜地死去嗎？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孤僻了？我繼續盯著他看，只見他從枕頭旁邊拿出一個白玉雕像，只有手掌大小，然而我看在眼裡卻是相當震驚，因為那明顯是我的人像。

我無法剋制住心裡的波動，歸根到底，是我對不住他，若不是當初我把它錯認成為白小山，又怎會有後來的一段孽緣，讓他痴心錯付？我總以為，他是人間帝王，時間美女無數，他總歸是能忘了我的，江山與美人，沒有那個人間帝王會笨到舍江山而就美人，可我如何知道，帝王之心，也並非冷漠無邊，總會有那麼一抹溫情永存心底。

“小白，你怎麼就如此狠心？朕知道你怨恨朕給你下咒，但你是妖，朕不出此下策，又如何能留得住你？朕總是想，你是妖，青春永駐，這短短百年，在你眼裡，不過是白駒過隙、稍縱即逝……但是朕不同，朕是人，總有一天會老、會死，你眼中的瞬間就是朕的一生，所以朕才會那麼迫切地想要留住你，朕只是希望，你能花一瞬間來陪朕，為什麼你卻費盡心機逃跑呢？鳳狄慢慢地說著，偶爾嘆息一聲，幾乎要讓我愧疚而死。儘管如此，我還是想糾正一句，其實我早就不把他給我下咒那事放在心上了，我是狐狸，心胸不會那麼狹小的，青青狐仙那是例外。”

“小白，你真是該死，朕以為你讓朕等的三年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你竟狠心讓朕等了你一輩子，你說朕該不該恨你？”

我低頭默默反省，一邊反省一邊忍不住腹誹，你的一輩子也就三十年，得瑟什麼？帝君大人都等了我兩千年了，也沒說要恨我，你就這態度，問十個人是一個人都會覺得我該跟帝君大人在一起。

“朕是該恨你，可是朕偏偏恨不了你，所以朕只能去恨虞妃、恨任宇，甚至恨自己……”鳳狄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立即停止腹誹，繼續反省。我聽青青狐仙提過，虞妃和任宇都被賜死了，虞妃我沒啥想法，不過任宇估計有投胎去尋芳獵豔了，死不死的對他來說也沒啥太大影響，反正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鳳狄又絮絮叨叨地講了好一會兒，我耐心聽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是不會狠心打斷他的，雖然他一直在抱怨我。

說到最後，鳳狄說話明顯有些吃力了，開始斷斷續續的，說一句停兩句，我看了司命星君一眼，知道他已經只剩最後一口氣了，我也馬上就要戲劇性地出場了。於是屏息聽著他最後的遺言，結果我等了半天，到最後，他卻淡淡地說了一句：“小白，朕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要撲倒在地，司命星君適時地扶了我一把。我穩住身子，果斷現身，叉腰怒瞪著鳳狄，吼道：“小樣。姑奶奶是妖，你是人的時候我都不怕你，你成了鬼姑奶奶還會怕你不成？”

我此話一說，鳳狄原本要漸漸合上的眼睛咻的瞪大，死寂的眼睛彷彿在一瞬間重新燃起了光芒，他熱切地看著我，看得我心裡一陣發虛，我後悔沒有聽司命星君的指示就直接現了身。

我幾乎要以為他會直接從床上蹦起來，然後撲好過來抓我，但他卻沒有任何行動，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我，目光依舊熱切，卻並不瘋狂。

看了良久，他忽然笑了起來，雖然眼角有淺淺的皺紋，然而依然能夠輕易攫取每一個人的注意力，他說：“小白，你終於來了，不遲，還不遲……”

我一身的氣勢瞬間蔫了，一雙手不停地在衣襬處扯來扯去，低下頭不敢看他。

見我不說話，他又問了句：“小白，你是不是怕我做了鬼之後去找你？”

我抬頭瞥了他一眼，見他苦笑著，神情中帶著點哀傷、帶著點無奈、心頓時軟了。於是，我走過去坐到床沿，儘量“溫柔地開口：“怎麼會呢？我知道你只是在開玩笑啦！”

“不，你錯了，就算做不了鬼，我也一定回去找你的，然後讓你愛上我，然後你就花一輩子時間來等我去見你吧，哈哈哈哈……”鳳狄半起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非常大，說完就狂笑，然後笑著笑著就……

我嘴巴違章，有些傻眼，誰能告訴我鳳狄對我的怨念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