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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光很亮,風很和煦,我在床榻輾轉反側,就是無法入眠。四阿哥駕馬離去後,不知道回來了沒有,他當時的樣子,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雙眼慾火,臉寒如冰,眼睛裡的利芒,大有將人碎屍萬段的趨勢。已經這麼晚了,他可不要有事才好啊。
唉,嘆了口氣,我翻過身子。藉著窗外射進來月光,室內的擺設清晰可見。那天他請了匠人來,其實是為我修葺房屋,這裡靠近水榭,夏日最是涼爽,每日傍晚,我都會去水榭上的涼亭休息,那裡平靜安逸,美景如畫,令人心曠神怡。不過這個院落久未居人,有些破敗,所以他請來匠人,將這裡修繕一新。有時覺得他這人冷冰冰的,毫無人情味,有時他又對人關切入微,體貼細緻。我想來想去,就是想不明白,他這人,究竟算是平易近人,還是傲岸不群。
天氣越來熱,我實在睡不著,就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向湖心處的涼亭走去。一路上清光皎潔,涼風徐徐,自有一番風趣。我慢慢走到水榭,卻發現亭中似乎有一個人影,我微微有些害怕,便從一旁悄然接近他。走到近處,我才發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四阿哥。
我見他目光向這裡投來,心中一驚,慌忙避開。誰知他竟然沒有一絲反應,倒讓我覺得納悶。我從暗處走到亭中,一股濃烈的酒氣,順著微風撲面而來。我愣了半響,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快步上前,取走了他手裡緊握的一瓶酒,再一瞧石桌上,歪七扭八地橫到這六七隻酒瓶。他這是在借酒消愁嗎?
遇事不亂,沉穩有度的四阿哥,也會以烈酒來消除心中的煩躁嗎?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看來不論是誰,一解煩惱的方式,都是如此。
我輕輕搖著他,他卻毫無反應。我想,總不能就扔他一個人在這裡,雖是夏日,但夜晚霜重,在這裡睡一個晚上,不生病才怪。去叫人來吧,他這麼重,我也背不動他。思考若妥當後,我正欲離開,右手手腕卻陡然被人抓住,我剛想大喊,四阿哥熱燙的身軀就已經貼了上來。
“都要走,都不願見到我嗎?”他哀怨著對我呢喃,神情仿若一個受了欺負的孩子。
我不確定他是否是清醒的,只看他的眼神,卻是迷離不清。“爺,你喝多了。”
他盯著我,眼眸迷亂:“額娘為什麼要這樣,我和十四,不都是你的孩兒嗎?為什麼……為什麼你就如此偏心,分一點出來給我,都不行嗎?不行嗎……”
我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卻極力忍住,此時此刻的他,那麼無助,那麼脆弱,意氣風發的背後,竟是無窮無盡的悲酸。那雙褪盡凌厲的眼睛,原來是如此的哀傷,我用左手佛去他臉上的水漬,我知道那只是酒,可我看著,卻像是淚。
“十四,都是他,哪裡都是他,額娘只偏愛他,只喜歡他,為什麼,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他突然惱怒起來,一把扳過我的肩膀,大聲怒斥:“你,還有你,你也喜歡他,只喜歡他,什麼都是他!老十四,他有什麼好,他懦弱,無能,苟且偷生,他連婚姻都吝嗇給你,還有什麼值得眷戀!他沒資格,沒有!”
我愣住,看著他暴怒的雙眼,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錯聽了他剛才的話。他在跟我說話嗎,醉酒後的他,眼裡的那個人,還是我嗎?我雙手捧過他的臉,輕聲問:“四爺,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直直地看著我,聲線嘶啞,卻極為清晰:“你……不是青冉嗎?”
青冉,他知道我是青冉,剛才的話,確實是對我講的。如果他此刻是清醒的,還會講這一番話嗎?不會,他不會的,他永遠都是盛氣凌人,孤高自傲的,只有在這一刻,僅有的一刻,才會顯示出他的脆弱,他的無奈。
“對,是我。我是你的側福晉,心裡沒有別人。”我低低地說著,如同自言自語。
他驀然笑起來,笑的天真,笑得純粹。“側福晉……”他細細咀嚼這三個字,眼神不停變換,一會兒惱怒,一會兒欣喜,一會兒又痛苦,我看不明白他的這些情緒,只知道他確實傷得很深。母子失和,母子啊……天底下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子女,即便犯了錯誤,也會捧在手心,疼愛不止。德妃,她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卻還要吝嗇母愛,同樣都是骨肉,難道還分彼此!
“我很寂寞,不要離開我……”他緩緩癱倒在我身上,嘴裡喃喃自語。
他的臉,依舊剛毅,卻甚是悲涼。寂寞,這是人人都會害怕的境遇。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他是註定的帝王,註定的孤寂。
我向四周一看,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這麼晚了,去叫人是不能的,怎麼辦?難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