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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糾纏著誰,那也說不清了……
第三章 風波惡捻花沉恨
白霜月陡地睜開眼睫,映入眼底的仍是熟悉的闃暗,飄蕩在鼻尖的也依舊是熟悉的羊皮氣味,夾雜淡淡草青氣息,微腥。
風為何不吹了?
那些高高低低的呼鳴彷彿凝滯住,如嚴冬中凍結的雪原、冰川和湖泊,僵固在原處。
擁她在懷的男人不見蹤影,她孤伶伶醒來,小小羊皮帳裡像是蓄滿冷夜寒氣,她好凍,失去溫暖胸膛護擁的裸身即便裹在大毯底下,亦凍得她幾要化作一地雪原、一錦冰川。
暗暗提氣祛寒,她拍拍雙頰,隨即悄而迅捷地穿回衣褲、套上軟靴,將短劍握在手中,彎身溜出羊皮小帳。
“呃!”一出帳外,眼前情景教她驀地輕抽了口氣,饒是她性情沉著、思緒冷靜,亦驚得倒退小半步才穩住身子。
鳳眸瞠圓,她一瞬也不瞬地望住約莫兩丈外那抹幾乎要融進夜色的身影。
乍見下,腦中銳光激掠,她記起第一次與“天梟”相遇在西塞雪原時的景象。後者是一身再樸素不過的寬袍,及腰長髮綁作一束,雪原上的風鼓揚他的雙袖和衫袍,吹得他宛若騰在風中。
那暗夜來客正是束髮寬袍。
是她的錯覺,草海的夜風並未止息,猶輕狂吹著,鼓揚那人的衣袖和袍底,但那人不是“天梟”。儘管姿態與感覺相似到詭異的程度,卻絕非“天梟”,因真正的“天梟”就立在她左前方,離她僅一步之遙。
此時此刻擋在前頭的傅長霄,手提烏鞭,全身僅著一條黑底襯褲,露出寬肩窄腰的精勁上身,長髮飄飄凌飛,底下竟連靴子也未穿,想必他亦是睡中驚醒,敏銳直覺讓他感到危險的迫近,才匆忙竄出察看。
渾圓澄月清亮得迫人,雙方沉靜對峙著,風裡有一觸即發的氣味。
“霄……”她拔出銀劍,耳鼓鳴動得厲害,盡是自個兒的心音和呼息。
“進去,別出來!”傅長霄看也沒看她一眼,沉聲輕喝。
“可是那人究竟——”
“進去!”
他突然怒吼,白霜月一怔,一時間反應不及,愣望著他寬闊的肩背。
然而,她的呆愣僅維持短短瞬息,下一刻,傅長霄的五指已牢穩握住她單腕,長鞭陡甩,在半空與一道強悍的勁力交上,“啪啪啪”厲響連連,倏忽間交手十餘招,被硬是拉至身後的白霜月終於瞧出,對頭使將在手的竟也是一條烏沈軟鞭!
究竟怎麼回事?!
明明“天梟”的大掌正拉緊她的手,她卻覺那位暗夜客才是本尊。外表的裝扮或者能仿得十足十,但武功招式若無苦心鑽研、多年浸潤,怎可能在正牌“天梟”底下走過那麼多招,尚遊刀有餘?
強敵!
這兩個字甫掠過腦海,白霜月只覺耳側泛寒。她心頭陡凜,欲舉起銀劍隔擋,身邊的男人動作更迅,一足疾踢過來,將竄至她耳際的鞭梢狠狠踢飛。
“蓬”地一響,那頂羊皮小帳遭受池魚之殃,被失掉準頭的鞭子橫掃過去,從中裂開。
一股難以言喻的麻涼竄上白霜月的背脊,漫爬到額際與後腦勺兒,對頭已移形換位來到他們身後!她聽見對方在笑,清脆如姑娘家的嬌聲妙音……不!不是“如姑娘家”,那人根本就是女子!
“別逼我殺你。”傅長霄身影陡轉,又一次將她拉至身後,仿彿極怕她曝露在那位暗夜客面前,嚴峻語氣與對方的軟軟笑音成對比。
“你捨得殺我嗎?這麼多年,你總是讓著我,我很承這個情啊!”
承……情?承什麼情?他總是讓著她?
白霜月的心咚咚劇跳,唇略掀,卻尋不到該問些什麼,迷惑的眼眸瞥向夜中那抹出塵修長的影子,又調回來瞪住近在咫尺的那片男性寬背。他肌肉繃得好緊,側臉的線條剛硬無比,如用鑿刀隨意幾下刻出的輪廓,稜角分明。
她猜不透他此刻的思緒,只曉得他動怒了,心緒起伏不定,卻絲毫不想反駁。看來這位暗夜客很有能耐,幾下出招,便把一向冷然孤傲、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惹得心湖大掀風波。
“你……放開我。”她壓下堵在喉間的不適,試著要掙開他的掌握,他的鐵掌卻仍不肯干休,對她的要求恍若未聞。
“我有能力自保。”雖如是說,她並非那麼有把握。
她有自知之明,自個兒的功夫絕對及不上那位暗夜客,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無用地躲在他身後。
她是西塞“白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