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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平推門走進來的時候楚汐清醒著,大半張臉都埋在了厚厚的雪白的枕頭裡,臉色蒼白而冷淡,眼睫長長的垂下來,遮住了一切喜怒哀樂。鄭平走過去坐在床邊上,一隻手把楚汐摟過來,笑著說:“你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楚汐不說話。
“我們差點……差點就抓到金石了。”
楚汐還是什麼情緒也沒有。自從鄭平把他帶回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鄭平費盡心機都沒能讓他說什麼,連一個表情都沒有,一個帶著情緒的眼神都沒有。
鄭平表面上沒什麼動靜,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心裡很焦躁。那種狂暴的情緒很容易就會轉化成瘋狂的破壞慾。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他得不到楚汐,就算是抱在懷裡、時時刻刻的看著他、甚至是最親密最狎暱的時候,他都沒有得到過楚汐。這個認識讓他走投無路,就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一般,得不到渴求的出口,就寧願毀掉一切。
鄭平嘆了口氣:“我有時候真想殺了你,就像這樣……”
他的手指按在楚汐的頸動脈上,脆弱的脈搏微微衝撞著指腹,沒有一點自我保護的能力。
只要輕輕一按,這個人就會從世界上永遠消失。
再也沒有人能讓他心心念念心如針氈,再也沒有人能讓他苦苦尋覓走投無路。那些過往的心動和瘋狂的愛已經足夠陪著他過一輩子,帶著那個人曾經溫順彷彿愛情一般的回憶,即使是欺騙是虛假的,也足夠陪伴著一個人走過下半輩子。
楚汐微微嫌惡的偏過頭,下一秒被勒進一個火熱的懷抱。鄭平緊緊的摟著他,甚至明顯聽到了楚汐因為槍傷被壓迫而發出的細碎的呻吟聲,但是他無動於衷。
他親吻著楚汐的耳朵尖兒,含混不清的說:“我真是糊塗了……我怎麼可能殺你?我最愛你了,……最愛你了,……”
楚汐還是一言不發,鄭平一聲聲的問他:“你相信嗎?”
“相信我嗎?”
“我這麼愛你,你相信我嗎?”
楚汐面無表情的闔上眼。
相信或不相信,對於已經發生過的事實一點用處都沒有。
愛情不是改變一個人生活軌跡和未來人生的理由,尤其是強制而來的愛情。這種太過濃烈的情感,濃烈到了極處只剩下了仇恨和毀滅。
楚汐一天天的削瘦下去,漸漸的他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時間概念變得模糊,有時候覺得自己只是闔了闔眼,床頭的日曆就已經翻過去了好幾頁。白天和黑夜對他來說都變得不清晰了,他能感覺到生命力從自己的身體裡一點一點的溜走。那些風雨晦暗的日子裡,在海上留下的舊疾在身體深處隱約作痛,骨骼好像變得格外脆弱,有時候被鄭平緊緊的勒在懷裡,他甚至覺得自己會就此斷裂開來,再也不用承受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的是鄭平其實每天都會來,只是坐在床頭看著他,有時候會帶來檔案稍微處理一下。天氣漸漸變冷,楚汐的情況越來越不好,鄭平那天出去的時候看到醫生,已經在鄭家服務了多年的老人臉色凝重,對鄭平說:“這樣下去過了冬天,就算熬過去也會留下病根子……”
鄭平點點頭,神色裡說不出來的冷淡。
從那天開始起他幹什麼都沒有離開過楚汐的床邊,甚至晚上睡覺都摟著他,半夜裡經常會驚醒,好像自己稍微打個盹,楚汐就會趁他不注意時消失了一樣。那種隨時會失去的感覺是如此的濃重,以至於鄭平在整個冬天裡都沒有離開過楚汐,他看著他,有時那目光讓醫生都暗暗的心驚。
那種目光裡有全然的依賴和無法消除的恐懼。楚汐是他的一切,他的愛情,他的靈魂,他的生命,組成他血肉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這一部分始終喧囂著要離開他的身體,他死死的抓住不放手,哪怕把自己割裂得鮮血直流。
……不能鬆手。
否則他就會離去,再也不會回來。
小土狗慢慢的長大了一點,但是品種限制,再大也就那麼一團。鄭平有時會拎著小狗脖子把它放到楚汐床上去,溫柔的逗它:“坐下來看看!坐下來!”
小狗胖胖的小屁股就坐在楚汐膝蓋上,然後舔舔舌頭要吃的。
楚汐看著一點表情也沒有。他很少開口說話,哪怕對於小狗也只是僅僅看一眼,甚至不會伸手去摸一下。小狗受了冷落,委屈的跑進鄭平懷裡偎著,鄭平餵了它一塊餅乾,小狗搖搖尾巴跑了出去。
“……我早就該想到其實你根本不喜歡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