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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垂著眼角聽著這兩個人相洽甚歡,不禁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不是面試,而是嫁女,他路明非就是這個留在家裡賠錢嫁出去反而賺聘禮的女兒,男方很急切,女方家裡也樂得順水推舟。
等叔叔說到一時沒詞兒的時候,路明非終於鼓足勇氣,問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古德里安教授……你們到底覺得我哪一方面……比較好?”
古德里安教授愣了一下,“都好!我們招生看的是綜合素質,對於成績單並不很在意。”
“可是,”路明非不依不饒的,“卡塞爾學院還開獎學金,條件真是太好了……怎麼就覺得很難相信呢?”
古德里安教授撓了撓花白的眉毛,不得不嚴肅應對這個問題,“除了成績,還有一些其他原因。你的父母恰恰是我們學院的名譽校友,而且對我們學院重要的研究專案有過捐款。我們會優先錄取校友的子女,即使是名譽校友。”
全家四個人都愣住了,路明非心裡像是有隻醒來的兔子一蹦一蹦,他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得到父母的準確訊息了,每次母親寫信來不過是念唸叨叨重複保重身體好好學習之類的,從不提及他們在國外到底做什麼。
“那我能見到他們了?”路明非急切地問。
古德里安教授搖搖頭,“其實我也沒有見過他們,聽說是一直在忙一個很重要的研究課題,所以這些年一直在南美的叢林裡鑽進鑽出。不過我有一張他們的照片,還有你母親為了這件事寫給學院的信。”
他把相簿最後一頁那張原本背面向外的照片翻了過來,放在路明非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一個夏天的花園,遠處依稀是卡塞爾學院古典而奢華的圖書館,近處則是無數的蔓牆,綠得沉鬱而通透,一男一女攜手在蔓牆裡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寬鬆的大白襯衣和一條灑腿褲,腳下一雙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純白的居家棉裙,倒有點像陳雯雯第一次報到的樣子。路明非伸出手指輕輕地觸控畫面上兩個人的臉,那是他的父母,他還能大概想起他們的面容。路明非有種奇怪的感覺,那一男一女離他真遠啊,遠在他永遠都去不了的世界角落。他心裡忽然就有點難過,那一男一女互相看著彼此的臉,帶著融融的笑意,顯然是二人世界,大概把他們合夥生過一個孩子的事情拋在腦後了。
叔叔嬸嬸也都點點頭,嬸嬸還發表了精要的評論,“兩個都上歲數的人了,還挺浪漫!”
那封信很簡短,是列印出來的,大概是電子郵件一類的東西:
“親愛的昂熱校長:
很久沒有聯絡,希望你的身體和以前一樣好。
我們應該還有很長時間不會見面,最近的研究很緊張,我們沒法離開,所以請一定留住您那瓶拉圖酒莊的紅酒,等我們回去品嚐。
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經年滿18歲,他是個聰明的孩子,也許成績不那麼好,但是我們都相信他會在學術上有所作為,所以如果可能,請卡塞爾學院在接收他入學的事情上提供幫助。
不能親口對他說,只好請您代我轉達,說爸爸和媽媽愛他。
您誠摯的,
喬薇尼”
古德里安教授把信裝回信封裡,遞給路明非的同時,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他用無比深情的語調和不太標準的發音說,“明非,爸爸媽媽愛你。”
這個如此生硬的轉達讓路鳴澤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叔叔和嬸嬸臉上也繃不住,路明非的母親喬薇尼那句話在信裡說得那麼柔情似水,簡直催人淚下,可在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魁梧男人古德里安嘴裡說出來,確實有種令人發笑的錯位感。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也都笑了,餐桌上的氣氛融融洽洽。
“現在放心了吧?我們可不是騙子啊!”古德里安教授笑著抓自己的後腦勺。
“嗯,我去一下洗手間。”路明非說。
路明非走進洗手間,把門關上,背靠在門上,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其實他覺得一切都沒什麼可笑的,多感人吶,那麼些年之後,他媽媽還記得對他說愛他,這讓路明非這個東西在世界上有了存在的理由,即使是由一個身高一米九的魁梧教授來複述,也沒什麼區別。“我愛你啊”這句話是一定要說出來的,說出來和寫在紙上不一樣,尤其對於路明非這種很缺愛的蔫小孩來說。他流著眼淚;感到越發的悲傷,反正這間VIP旋轉吧也就他們一撥人,不會有什麼人進來干擾,洗手間又豪華得勝過其他酒店的標準間,路明非就靠著門蹲下來,眼淚嘩嘩的。
直到一雙紫色暗紋的慢跑鞋忽然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