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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般的大人……只是青瑜從來都抽不出太多的時間來陪妹妹,太多的誤解和難以溝通讓姐妹間的感情早已變得極淡極淡,青瑜很想努力,只是生活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一種揪心的疼,她想她應該遂了妹妹多年以來其實並不算奢華的一個夢想。
那天天空下了濛濛的細雨,幻陽驅車三十多公里來到A城的那片久負盛名的寧海,寧海總是寧靜遼闊地像不曾遭受過什麼風霜的侵蝕,青瑜很喜歡這裡,雨忽然下得大了,她撐了把蟹青色的雨傘,眼前是蔚藍一片的大海,懷裡的青檸的骨灰,冷與硬的碰撞,她終於不再哽咽著對著青檸說道,“阿檸,姐姐來帶你看海來了,如果哪一天你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看看天邊的那顆北極星,跟著它,就再也不會害怕了……”眼淚滾下來,滴下骨灰盒上,是“嗒”的一聲輕響。
青檸的骨灰隨著大海流向更遠更遠的遠方,雨聲驟歇,天空驀然放晴,在接近黃昏的夜幕裡,她終於看到那顆久久不曾留心過的北極星,那樣明亮,亮地璀璨晶瑩,彷彿是青檸眨巴的黑漆漆的小眼睛,她總是會伸出肥嘟嘟的小胖手,執著地指著那顆星星對青瑜說道,“姐姐,快看,北極星出來了……”
幻陽送她回家,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已經年過半百卻早已瞎眼的父親,他的心痛難過,幻陽雖然檢察院裡有很多事等著他回去處理,但青瑜這樣的傷心,他如何能放心地下。
隔了那麼多年,他終於忍不住將青瑜輕輕地攬入懷裡,那樣熟悉的溫度,氣息,和曾經丟失的勇氣和執念,遠處有汽車引擎漸漸熄滅下來的聲音,青瑜終於沒再抗拒,她在第一次覺得那樣的溫度像黑暗中迷路的孩子找到的一點燈光,她渴望那樣的靠近,即使隔了那樣多千難萬險的時光,也許此時的許幻陽不過是趁虛而入,可是此生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他只想牢牢地去抓住。
擁抱太緊,她終於失聲痛哭了起來,這麼多天擠壓出來的情緒,悔恨,愧疚,自責,恐懼,憎恨,憐惜,思念……太多太多,她無處發洩,找不到可以停靠的肩膀,她太需要一種安全穩妥的避風港灣,可是這樣的溫暖她卻只想起一個人來……遠處的車窗被搖開,一支吸了一半的香菸被彈出窗外,小巷裡因為下雨路上的坑窪了積了一泓雨水,鵝黃色的煙綿在水裡緩緩洇開,一小簇紅寶石樣的光芒漸漸淡成墨灰色,坐在後座的助理Peter剛剛接完一個電話,他有些猶豫,卻終於還是說了出來,“陳總,杜醫生說病理切片的報告結果已經出來了,情況不是很樂觀,他希望可以當面跟您談,宋小姐這邊?”杜醫生曾經是陳起楨母親的主治醫生,他應該算是看著陳起楨長大的長輩,多數情況下,病情都是應該隱瞞病人找家屬商量下一步該採取怎樣的治療方案比較妥當,但是他很瞭解陳起楨的性子,
陳起楨驀地發動車子,引擎在低低地咆哮,他冷峻隱忍的臉龐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不要告訴她。”
檢察院的文山會海少不了幻陽的出席,青瑜好些的時候他還是回了A市,青瑜一整個下午都在妹妹的臥室裡整理她的遺物,小時候他們姐弟三個的合影被青檸夾在半舊的筆記本里。青檸性格雖然孤僻,卻是極為細膩的,她有很多話都寫在自己的本子上,一頁一頁,像輕盈的蝴蝶躍然於青瑜的指尖,那些纖細端秀的字,大部分都是寫得關於阮庭煦的……他今天穿了一身筆挺的中山裝,很帥,很有風度,上課時的樣子更是迷人,而且看著我時的眼神也總是充滿了溫情,姐姐弟弟甚至爸爸都不曾給過我這些溫柔,雖然他是我的老師,但我無法阻止自己不去愛上他……今天我生病發燒了,在學校的廁所的走廊裡差點暈了過去,是老師把我送去了鄉鎮衛生所,我的青筋一直都很細,護士插了很久才插對了筋,手都快被拍腫了,老師心疼地差點把那個護士罵哭……今天老師好像有點喝醉了,他帶我去很遠的地方開了一間房,狹窄的賓館樓梯裡總是能看見衣著裸露的女人抽著煙,眼神迷離地看著身邊的路人,我很害怕,老師對我說,這就是一個女孩成為一個女人必須要走的路,女人?我第一對這樣一個過程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奇……姐姐怎麼會知道我和阮老師之間的事的,她一定是偷看了我的日記,她總是那樣,以為自己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對的,雖然有點恨姐姐,但一直以來,為了撐起這個家,她也是很不容易,只是我們始終就像仇人,一說話就是爭吵,我不想這樣,可是我不想先認輸……
太多太多,青瑜一頁一頁地看完,她的眼淚一直順著鼻樑往下滾,晶瑩的淚珠徐徐洇開,密密麻麻的小字忽然浮現在淚花上,變得大而模糊。青瑜努力去揩拭,卻發現越湧越多